擡眸,那被霧氣矇蔽而顯得透亮的眸子只是靜靜的凝視着永洋,雙手緊緊的抱膝而坐。看到婉兒的這般模樣,永洋只是脫掉了腳上的繡鞋,蜷縮到了婉兒的牀榻上,與之並肩。
“我叫永洋,父親是一個芝麻小官,空懷一腔抱負,卻終不能得志,鬱鬱寡歡。其實,我不想進宮,都說深宮幽徑,冷箭難防,但是我卻想盡力留下,如果有朝一日能得皇寵,我一定讓父親得一施展拳腳。”
或許是永洋的一番話勾起了婉兒的思緒,此時的她也更加的想念父親,那個雖不是親生,但卻視已爲已出的爹爹。蒼白而纖細的手指輕輕的撫上了那錦緞之衣,粉色的絲綢上有精美的刺繡。看着婉兒終於有所動靜,永洋輕抿脣角,微顯一笑,如是輕鬆。
“叫我婉兒吧。”
“婉兒,好美的名字,我可以……叫你姐姐嗎?”
看着永洋那般朝氣的熱情,似若很難抵擋。想想,未來的日子就要在這深宮裏渡過,有一個朋友自然也是好事兒。冰冷得如同霜降的臉上,終於輕點笑意。永洋瞅着婉兒那如若傾城的臉,只是微顯呆愣。
“姐姐,你好美呀。”
此話,似若許久以前,某人說過一般,只是記憶裏,已經覆蓋了冰霜,一切都不能再重翻而起。
夜深了,婉兒久難入睡,一閉上眼,就想到趙靖,就想到那個流失的孩子,手輕輕的撫上了小腹,眼淚落入髮髻。
旁邊的牀上,耿玉蝶與杜子嫣相擁而睡,睜開眼,玉蝶看着那進入夢鄉的子嫣,只是脣角帶笑的輕輕捋着她額頭散亂的發。
司徒可心則是大字的橫睡在牀上,那翻動間,盡顯大家小姐的風範。
寂靜的房間裏,有小小的鼾聲,各異的人,各自的睡。入目的房間,雖然住者居多,但卻不乏其富貴之氣。
房間裏,有暖氣,但是身體依然能感覺到一絲絲寒意:冬天就要過去了,我的椿天,還會來嗎?
蜜糖言情 www.sugar1688.com
窗外月亮,瑩瑩閃光。
短暫的兩天很快都過去了,就是選秀之日了,看着衆秀女坐於銅鏡前打扮着芳容,婉兒只是懶散靜坐,似若與已無關。
“你讓開,我要照鏡子。”
司徒可心一屁股將永洋擠開,坐在了那銅鏡旁。
而身後衆秀女的聲音四起。
“你幫我看看,這樣好不好。”
“很好,美啦。”
銅鏡裏的玉蝶看着一臉喜氣的子嫣只是笑從心生。
跌坐於地上的永洋只是厥着嘴瞅着那霸道無比的司徒可心,卻又是敢怒而不敢言。而胡妹兒看到此處,卻只是一臉的笑意橫生,其間諸多諷刺之意。
“人,就長那樣兒,再照也是白照。”
聽出了那言語之間的針對,司徒可心卻也並不退讓。
“是呀,那你坐那兒幹嘛,難道是想讓鏡子告訴你,這個世界上最醜陋的人就是你嗎?”
聽着胡妹兒與司徒可心的爭執,衆人只是看着笑話。婉兒一臉溫柔的拉起了永洋,看着婉兒那張恬靜的臉,永洋輕點笑意。
輕輕的拍了拍永洋身上的灰塵,永洋只是一臉感激模樣。
“姐姐,不如,我幫你梳妝吧。”
“喲,你還會梳妝,不如,先幫幫我吧。”
毫不客氣的,司徒可心一把將永洋拉到了自己的面前。看着那般霸道的司徒可心,永洋只是一臉抱歉的看着婉兒,婉兒的脣角輕抿一笑,而後走回牀邊,輕輕的撫摸着那錦緞衣物。
宮女前來通報。
“各房秀女請注意,請大家抓緊時間收拾打扮,選秀將在半個時辰之後舉行。”
衆人聽之,臉色各異。
婉兒那撫摸着衣服的手卻突然間的僵硬,眸中瞬息之間霧氣橫飛。
衆人打扮妥當,而婉兒卻連衣服都沒有換。時辰未到,而各秀女卻開始外出,想去看看其他房的秀女打扮得如何了。
那粉色錦緞入目,卻微顯刺眼。看着婉兒沒有動靜,永洋只是一臉的擔憂。
“姐姐,你沒事兒吧,這……衣服還是換上吧,就算你再不願意入宮,以你這傾國傾城之色,怕也是……難逃入宮的命運,既然是命運,姐姐,何不順從。”
眼淚啪嗒的落下,看此情景,永洋只是閉嘴,似若做錯了事兒一般。緊緊相擁,婉兒第一次覺得無助,第一次覺得需要一個擁抱。感受到了那來自於婉兒的渴望,永洋只是迴應着,眼淚靜靜落下,似若宣泄:婉兒,最後一次,最後一次爲他而哭,哭過後,一切都是新的開始,哭過後,把這個人,徹底的從心裏剔除。
纖細的手指輕輕的撫上了腰間的腰帶,輕解而開,衣物脫落,香肩輕露。衣服一件一件的裹於纖體之上,最後,腰帶輕繫於間。
看着那煥然一新的婉兒,永洋看得有些微微傻眼。
門外,宮女通傳。
“各房秀女,請於院中集合,準備選秀儀式。”
聽聞之,永洋只是看着那不施妝容的婉兒,清淡得有些蒼白。
“姐姐……”
“走吧。”
“可是你……如此素顏……”
“時間來不及了,走吧。”
“嗯。”
永洋的眼眸不時的瞟向婉兒,似若有些擔心。婉兒回報永洋的卻是一個有些蒼白慘淡的笑容,看着婉兒這般的模樣,不知爲何,永洋只是覺得,婉兒和一般的女子不同,她的身上一定有着無數的故事。
第一輪的選秀是容顏,即容貌出衆者則初選代侯成爲小主,而次之的則在首輪之後便會遣回原籍。
衆人皆知,而也衆所周知。
李公公在宣讀着選秀規則,而婉兒卻充耳不聞,目光呆滯。
“第一輪的選秀容貌出衆者則初選代侯成爲小主,而次之的則在首輪之後便會遣回原籍。現在,請各麼麼就位,篩選開始。”
麼麼們根椐着秀女們所排縱列逐一的篩選着,不光是容貌,更有肢體,甚至於腋下有無異味都成爲篩選的標準。
不符合的秀女,直接剔除,拉離,而也有秀女趁着麼麼前來篩選之時,將預先藏入手心的金錠塞入麼麼之手,於是倖免剔除。
當於麼麼走到婉兒身邊時,婉兒依然是一副如若冰霜的焉耷模樣。看着那般不討喜的婉兒,麼麼那張微顯丘壑的臉上,鬆垮的肌肉抖動着,欲行將婉兒拉開。
橫掃着整個院落,當目光停放在婉兒這方時,看到於麼麼伸手欲行將其拉開,婉兒的心莫名的狂跳着,似若無比的緊張。一旁雙手展開的永洋一副驚詫恐慌的模樣
看着如若平靜而內心洶涌的婉兒。
就在揮手欲行讓婉兒離去之時,李公公卻突然的喝止。
“慢着。”
那原本跨步出列的婉兒,心中一陣惶恐,眼簾微垂,步履輕止。
“公公,這……”
“於麼麼,讓她通過。”
“什麼?”
“我說讓她通過初選。”
“這……”
“難道連我的命令也不聽了!”
“奴婢不敢!”
耳邊有風吹過,似若嘲諷般,原本蒼白的臉上更是毫無血色。李公公的目光停留在婉兒不施粉黛的臉上,略顯滄桑,微顯蒼白卻依然清麗的臉,只是微微帶笑,闊步走開。
於麼麼臉上鬆垮的肌肉抽搐着,盡顯不悅卻又無可奈何。
看到婉兒不用離開,永洋那原本緊張的心情也似乎放鬆,緊蹙的眉頭輕輕舒展開來,繃緊的臉部肌肉慢慢放鬆,脣角一抹輕鬆的笑意。
寒意還在,冬天未曾離開。
裙襬被風掀起,微微的嘆息,看着那嫋嫋而起的白霧,婉兒只是退步回到隊列。
百餘人中,僅三十餘人留下。
永洋看着面無表情的婉兒,卻只是一臉恭喜模樣。
“姐姐,恭喜你終於順利通過。”
脣角一抹苦澀的笑意,似若無法釋懷般,那般冰冷的天氣,手只是往着衣袖裏輕縮着。
“姐姐,很冷嗎?我幫你暖暖。”
永洋一臉單純的模樣,只是牽起了婉兒的手,雙手將其手握於掌心,輕輕的呵氣爲之貢暖。看着永洋那一臉純真的模樣,似若想起了憐兒,那個與父親惜惜相惜的女子。心底的弦被觸動着,有些許溫暖,有些許溫柔。
牀榻上,婉兒無法入睡,卻只是倚靠在那牆上。原本十人的牀鋪,早被拆去了幾個,剩下的房間,顯得空蕩。
明亮的眼眸在黑夜裏越發顯得晶瑩透亮:是不是一場註定,註定逃離不了這個被世人所敬仰羨慕的地方。
宮側。
李公公獨自一人飲酒,於麼麼尋來,一屁股坐下,那鬆垮的臉上彰顯着不能理解。
“李公公,我就不明白了,白天那個秀女明明是一臉的苦瓜相,幹嘛不放了,如果是皇上怪罪下來,咱們能擔待得起嗎?”
看着一臉不能理解而些微憤的於麼麼,李公公卻只是輕抿着杯中酒,瞅着那空中圓月。
“不……你錯了,這個秀女,他日定當有所作爲。”
“這秀女如此之多,公公幹嘛孤投一執,如果以後得了怪罪,那可就不好交待了!”
“於嚒嚒,有些事兒,你不懂。這……可是靖王的妹妹,親妹妹!”
李公公有些詭異的聲音在這個寒冷的空氣裏傳播着,這靜寂之地也越發顯得詭異。聽聞此處,於麼麼倒抽一口冷氣,卻又是慶幸。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俗話說,打狗也得看主人,這靖王的妹妹,不管怎麼樣,也得給予三分薄面呀。至於以後能不能得寵,就與我們無關了。”
“是是是,公公所言極是。”
手中的空杯放於石桌上,瞅了於麼麼一眼,於麼麼看懂了眼色,只是非常熱情積極的替李公公將杯中的酒斟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