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你是不是真的很怪我

發佈時間: 2023-07-25 18:37: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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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2章你是不是真的很怪我

 但是羊皮卷上的字跡卻是清晰的,果然就是沈婥的字跡,娟綉,靈動,大氣,又帶著一點點男子筆下才會有的飄逸和勁力,果然字如人的風骨。

 只是頭一句,便讓曹炟的呼吸微微地窒了下。

 「有緣人,啟。沈婥告上,以證,求爾助之,尋。」

 這竟是一封求助信。

 曹炟的心揪了起來,幾乎沒有勇氣看後面的內容。當時她在冷宮裡,到底是什麼事需要用這樣的方法求助呢?她雖然住在冷宮裡,卻並非完全沒有自由,若她想逃走,以她的本事又有誰能阻攔住她呢?除非是她自己確定不能解決,又非常重大的事情。

 他愛她,卻沒想到,直到此時,方接到她的求助信。

 雙手不由自主地擅抖,一顆心仿若被什麼東西狠狠地捏住,呼吸都變得困難,直到看完後面的內容,他才緩緩地合起羊皮捲軸,掀起的雙眸里,染滿深寒。

 再說尉遲靖,再次悄悄來到了永閣。

 邊走邊向四周作揖,嘴裡喃喃念叨著,「沈婥,我知道你死得冤,你莫要出來嚇我——我來這裡,都是為了你好,你想讓那些秘密永遠被塵卦嗎?你一定不想,所以我又來了,你看在我們曾經那麼『親密』的接觸過的份上,千萬莫要出來嚇我啊——」

 她提著個燈籠戰戰兢兢地直奔沈婥當年所居的房間,來到記憶里那個妝台前,銅鏡擦得很明亮,然而夜晚燈光晦暗,她看了眼鏡子里的自己,竟然覺出了幾分陌生,不敢多想,連忙低頭尋找妝匣,從最底層抽出那隻熟悉的妝匣,裡頭已經換上了新的首飾,不必說,也是曹炟佔了皇宮后,重新給補的。

 然而將首飾都取出來后,再把妝匣的底部摳出來,卻發現裡頭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

 她頗為失望地嘆了口氣,以沈婥對天珠的那個態度來看,那東西必定不簡單呢,現在丟了好可惜。

 她再把其它的妝匣拿出來幾隻,分別驗看,依舊沒有異常。

 倒是裡頭的首飾很漂亮,她隨便拿了一隻看,不知在想著什麼,就在這時候,覺得鏡子里有什麼東西在閃,抬眸處,似乎牀幔在動,她嚇了一跳,本能喝道:「誰!?」

 只見牀幔忽然掀起,裡頭有個人影迅速地往門外跑去。

 尉遲靖受驚之下,尚沒有來得及轉身,那人卻已經跑到了門口,就在那人準備拉門出去的時候,聽到尉遲靖道:「夏君?」

 原來尉遲靖從鏡子里,看到了他的模樣。

 那人的腳步猛地頓住,回頭看著尉遲靖,目光有些許怪異。

 尉遲靖終於轉過了身,將燈籠提高了些,打量著那人的臉,只見他一身白衣,玉面朱唇,不是夏炚又是誰呢?

 那人站在那裡,看著尉遲靖,面色卻是數變,甚至腳步依舊在微微地後退著,只是尉遲靖看著她的臉,並未注意到她腳下的動作。這時,她已經走到他的面前,以為他仍是沒有看清她的模樣,將燈籠再次提高了些,笑道:「夏君,是我呀——尉遲靖,你是為了明夕雲來的吧?這倒好,不必再冒險給你報一次信兒了。」

 聽著她軟聲軟語的,語氣里還帶著欣喜,那人不由自主地撫了下自己的臉,目光閃動,不知在想著什麼,卻依舊只是靜靜地看著尉遲靖。

 尉遲靖感到疑惑,「夏君?還在怪我嗎?」

 尉遲靖神色頗有些黯然,想著夏炚必定是怪她,她明明已經接近了曹炟,卻沒有辦法幫到他,甚至使曹炟又將他趕出安陽去,雖然說他現在成就也很不錯,亦是一國之主,畢竟那失敗也是事實,如喪家之犬去搶奪荒蕪之地,雖也威風,到底不如安陽來的實在。

 直到此時,才見他忽然抬手,撫了下她的頭髮,「尉遲靖?」這親密的動作在他做來非常僵硬,仿若只是一種試探。

 但這對尉遲靖已然是很好了,「怎麼,想裝做不認識我呀!」

 卻見夏炚終於露出一抹笑容,「好久不見,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萬萬沒想到你竟還活著。」

 這話說的——

 尉遲靖倒也不計較,左右看看,牽起了他的手,「我們先離開這裡吧,這是曾經沈婥住過的地方,和帝那個痴情種隨時會過來的,被他發現就完蛋了。」

 那人倒也沒拒絕,隨著她走了出去。

 一路上,他時時地扭頭盯著尉遲靖看,反而使尉遲靖萬分的尷尬,又問,「夏君,你是不是真的很怪我?」

 那人笑了笑道:「不怪。」

 說得很篤定,然尉遲靖總覺得還是不對勁兒。

 剛想問什麼,又聽得他道;「在這裡你叫我夏君不妥,若被有心人聽去很容易出問題。不如以後叫我石隱吧。」

 「石隱?若璞玉般,隱於石中,倒是頗有意思的名字。」

 尉遲靖說完才道:「你是打算偷偷的救出明夕雲,不與和帝正面交鋒嗎?」

 石隱嗯了聲,卻忽然道:「能在這裡看到你,已經是很大的收穫,旁的事先放一放。」

 石隱說到這裡,目光有些灼灼,「我餓了。」

 尉遲靖想著他孤身潛入宮裡,也不知道有幾天了,雖然身上不見狼狽,但肯定是沒吃好睡好,當下笑道:「今晚好好的招待你。」

 又想到今日若不是去了永閣,就遇不到他。

 雖然沒找到天珠,但能找到他,也是一種很大的收穫。

 對於他不想與和帝正面交鋒,她也很能理解,只是要進入偏殿別苑,還略有些困難,然而這件事卻攔不住尉遲靖,畢竟附近的環境她已經很熟悉了,向石隱指點了一條僻靜小路,這條路上鮮少巡衛,而尉遲靖亦如常回到別苑,又去打開了書房的窗,果然一會兒,石隱就到了窗前,然後有些笨拙地由窗外爬進來。

 尉遲靖看著他的動作,不由地笑了起來,「你是受傷了嗎?以前倒是武功高強幹脆利落的模樣。」

 石隱忽然捂住了胸口,咳了一聲。

 果然是受傷的樣子呢!

 尉遲靖有些擔憂,道:「傷得重嗎?我現在去拿藥箱。」

 石隱道:「不必了,是舊傷,這段日子只是不能用力,休養些時日便好。」

 又向這書房打量了幾眼,便走到書架前一個古董花瓶那裡,道:「靖兒,怕我要在這裡打擾你一些日子,這間房很好。」

 說著他輕輕地轉動花瓶,就見書架忽然往旁邊讓開,露出裡頭的一間屋子。

 尉遲靖瞪大了眼睛,「夏君,你怎麼知道這裡還有個房間!?」

 連她都不知道呢!

 石隱皺皺眉頭,似乎對於「夏君」的這個稱呼很不滿意,又提醒道:「隔牆有耳,還是叫我石隱比較好。而且你又何必大驚小怪,像這種常見的機關怎麼能瞞得了我?再說這安陽皇宮,亦是我熟悉的地方。」

 尉遲靖恍然大悟,她怎麼會忘了,這夏炚亦是在安陽皇宮住過半年多的,熟悉這裡的一切。

 她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我當真好糊塗。」

 石隱進入秘室,向她笑道:「等你的酒菜,今日我一定是不醉不休的。」

 說著他當先進入了秘室,秘室的門又合了起來。

 尉遲靖要了好酒好菜,讓人送到書房,待侍女走了,又將飯菜都挪到秘室內,這樣做著的時候忽然想到了曾經與曹炟在秘密里的情景,一時間心緒複雜起來。與石隱對坐,舉杯,碰在一處,石隱只是小小地抿了口,而尉遲靖則整杯喝下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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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隱含笑放下酒杯,道;「與靖兒一段時間未見,很多事都不明白,不如靖兒說說都發生了些什麼。」

 尉遲靖正有一腔話要告訴她,自以為他問的便是他們在汾城桃花林分開以後的事,便前前後後,仔仔細細地向他訴說了那些事,又說,當時是想給你通信的,不管怎麼樣,打也好,不打也好,該給你一個公平決鬥的機會,可是最後呢,和帝是用了計了,他用了計策,用了陰謀詭計。

 石隱頗贊成地道;「這和帝的確是個小人。」

 尉遲靖有些醉了,笑道:「對,小人!」

 接著又說她被關在蘭苑,及被接回安陽的事情,事無巨細,沒有遺露,石隱聽她講述,便明白了這其中的諸多事兒,沒說的她也大概能夠猜測出來,見尉遲靖已經是醉眼迷離,他試探著問,「《王傳》真的能知道當年的真相?還有,我覺得你們從永閣挖出來的東西殊不簡單,你可不能放過,一定要拿回來瞧瞧。至於上官,八成是被殺了。」

 尉遲靖沒聽見前面的話,單純聽到上官被殺了這幾個字,眼淚嘩地流了下來,「上官,死了?」

 尚未聽到石隱再說什麼,便醉乎乎地從桌子上滑了下去,毫無形象地躺倒在地上。

 石隱並不去扶她,唇角掛著譏誚,冷冷地看著地上的女子,緩緩喝下一杯清酒。

 第二日清晨,尉遲靖清醒過來,發現杯盤狼籍都放在書桌上,而她亦是爬在書桌上,因為睡覺的姿勢不好,以至手腳僵硬,活動了好一會兒才恢復正常。這時便有婢女端來水盆青鹽,她一邊洗漱一邊瞅眼那隻古董花瓶,想著必是夏君將自己從秘室里弄出來,否則現在婢女定會奇怪。

 一時間有點尷尬,自己怎能當著他的面醉了,或許,只是自己想醉。

 再打發了婢女出去后,她趕緊回到秘密看一眼,發現石隱好好地躺在榻上,面朝里,背朝外,正睡得香。

 她也不打擾,悄悄地走了出來。

 這一天,為了熟悉在宮裡藏個人的生活,她沒有走出別苑,也沒再鬧脾氣,而是想辦法打理石隱的一日三餐。然後她發現石隱其實特別的聰明,對於宮女宮人們的生活習慣和出沒時間掌握的分毫不差,他在院子里其實很自由,甚至能夠逛到尉遲靖的寢宮來。

 尉遲靖進來的時候,便見他在妝台前,把玩著她的首飾,臉上有些艷羨的神色,對首飾似乎頗有些心得,見她進來也不驚慌,只道:「這些東西上面還有你的香氣。」說著放在鼻端聞一下,又道:「這支釵看起來普通,但卻是這盒寶貝里最值錢的,若不是和帝這樣的身份,是送不起這東西的。」

 他將一支釵拿出來,仔細地打量。

 尉遲靖對釵飾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喜好,聞言只是哦了聲,「再值錢又如何,這宮裡也沒什麼花錢的地方。」

 石隱呵呵一笑,「花錢的地方當然有,要不要我幫你花?」

 「隨便啦,這些東西對我來說並沒有什麼意義。」

 石隱卻還是將那支釵重新放入了她的首飾盒,「不急,便是要花錢,也不用花這麼貴重的。」

 又問,「找到了嗎?」

 尉遲靖道:「找什麼?」

 「當然是從永閣挖出來的秘密了,你不想知道那是什麼嗎?」

 「還沒,我怕你不能適應這裡的生活,這一天都很緊張,不敢離開別苑。」

 「靖兒,你對我就這樣的沒信心?再怎麼說,我也是能與和帝抗衡的人物,若我不能自保如何活到現在?你儘管去忙你的事,不必管我,這小小宮殿還不能奈我何,況且昨晚聽你講了那些,我對那個秘密也甚是好奇,就等著你的消息呢。」

 尉遲靖聽聞點頭道:「我晚上去。」

 好不容易等得天黑了,尉遲靖拿了一食盒的食物,往建章前殿而去。

 到了門口,卻被宮人攔住,說皇帝提前交待,不見任何人。

 尉遲靖冷笑,「憑你這麼個小宮人想攔我?」

 她在曹炟的面前放肆慣了,這時不顧阻攔走了進去,曹炟聽到她的聲音抬起頭,案前放著奏摺,與平日倒沒兩樣,她也不行禮,走到近前坐下,自顧自地將吃食擺了一案,見曹炟只是淡淡地看著她並未表示反對,便笑了笑,道:「我是來陪你喝酒的。」

 曹炟的眸子里浮上一抹笑意,但終究還只是沉默著。

 尉遲靖已經倒好了酒,往他的唇邊灌,「喝了吧。」

 曹炟張口就喝了,倒是挺配合。

 這舉動讓尉遲靖稍有意外,這才仔細地打量了他一眼,「你的眼睛怎麼這麼紅,還有,面色也好憔悴,是不是政務太忙,又沒有按時吃飯?」

 倒是關心的語氣。

 不過曹炟當然明白一句話,無事獻殷勤,非間即盜。

 所以他便如她的願,在喝到第三杯的時候,便醉倒在案邊。

 見他躺倒下去,似乎真的醉很深的樣子,她開始輕手輕腳,在案几旁尋找她想要的那個羊皮捲軸。皇天不負有心人,很快,便在案下一堆奏章中,找到了那個羊皮捲軸,直接偷走的話,曹炟肯定會發現,而她現在只想知道羊皮捲軸里到底寫了什麼,於是小心翼翼地將它展開在案上,就燈閱讀。

 只見上面寫的,似乎是一個故事,說的是有個書生好打抽豐(利用各種關係向人索取財物的意思),他有個交情深厚的朋友在某地任巡按,巡按估計他一定要來打抽豐,便暗暗地叮囑下屬,將二百兩白銀鍛造成手銬一幅、鏈繩一條,浸在水中煮成鐵器的樣子。

 書生果然書生果然來到巡按那兒,巡按大怒道:「我的衙門難道是可以打抽豐的?將手銬鏈子拿來,把他押回原籍。」書生非常惱怒,但也無可奈何。快到原籍邊界時,押解官才說明白:「這手銬、鏈繩都是白銀鍛造的,我老爺對你感情深厚,故意這樣送你,以便掩人耳目。」書生大喜,可又怨恨地說:「他對我還是刻薄啊。如果真是感情深厚,就是再打個200兩重的白銀枷具也好啊。」

 故事至這裡就完結了,尉遲靖皺皺眉頭,完全不明所以。

 尉遲靖把個羊皮捲軸那麼費事的深埋地下,就為了這麼個故事?這是什麼啊?她想了半天想不明白,再盯視一陣,將捲軸重新卷好,置於那堆奏摺之中。扭頭看了眼曹炟,發現他依舊睡著,想了想,她往曹炟的身上蓋了件薄毯,之後便走了出去。

 尉遲靖回到別苑書房秘密里,將自己看到的向石隱說了一遍,石隱眉頭緊鎖,百般不解的樣子,「你看到的,真的就是當初拿出來的那個羊皮卷?」

 「應該不會錯,他置於很緊要的地方。」

 石隱想了想,「沈婥不會無聊到隨便寫一個故事在這個卷里,恐怕是另外有深意,只是我們沒有辦法解讀罷了。這個故事主要講的是打抽豐,難道是與打抽豐有關?莫非說的是當年安陽的事件?明明只是敬恆皇帝與齊王曹炟爭權,沒想到被夏君打了次抽豐,佔了安陽。」

 尉遲靖聽著他的語氣有些怪異,他就是夏君,說起夏君的名字時卻像是在說別人,而且說自己「打抽豐」,大約也沒幾個人。

 尉遲靖笑了起來,「我真是解不得了,沈婥的心思真是難猜。」

 石隱笑了笑,忽然颳了下她的鼻子,「這麼重要的羊皮卷你都能拿到,可見你在他的心目中已經很重要了,一般人怎麼能近得了他的身?還能找出自己想要的東西來?」

 尉遲靖低首沒說話,卻是略微憂鬱地嘆了聲。

 石隱再想了想,越想越覺得不對,「我覺得這羊皮卷並不是真的,你看到的內容也不是真的,怕是和帝故意弄了個假的騙你。你找機會再去找找,說不定會找出另外一個,內容絕對不會一樣。」

 「你確定嗎?」

 「不能確定,但再驗證一下比較好。他已經找過一次,他定是會放下戒心,不會想到你會再次去找。」

 尉遲靖有點猶豫,但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而事實上,尉遲靖所找到的羊皮卷,的確是假的,在她一出殿門的時候,曹炟就已經睜開了眼睛,目光落在她剛剛卷好的羊皮卷上,那上面寫的是一個小笑話而已,他本以為尉遲靖看到後會笑一次,也不枉他的一番心思了。沒想到她的神情卻是嚴肅的,嗯,這個女子越來越難以開心了。

 之後便拿起這個假的羊皮卷,將它放在火上燒了。

 又過了一日,那天天氣很不好,淅淅瀝瀝的小雨擾得人心煩,曹炟並不在殿中,大殿門口有人守衛,但是他們都有些懼怕尉遲靖,畢竟這個女子是曾經在朝堂之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與皇帝共同早膳的女人,而且尉遲靖聽從了石隱的建議,拿了兩個小金條,此時將這兩個小金條拿出來,果然守衛就放行了。

 殿內的卷冊和奏章都都收好著,碼得整整齊齊,她記得羊皮卷是與那些奏章放在一塊的,然而探手摸去卻並沒有,疑惑之下便到處翻翻,正翻著,一本打開的書里出現一張紙簽,拿出來后,卻見上面寫著,「一切具安,勿念」,分明是上官夜的字體,而下面沒有落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