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062章 戰場無病夫

發佈時間: 2023-07-25 14:0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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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戀戀不捨地放下這張,嚴寒之又重新拿起了一張,神色放得更柔了,這張,是那夜,從那個黑衣人手裏救下自己的模樣,一身黑色的勁裝,墨發高高的束起,緞帶在青絲中隨風飄揚,而那張平凡的臉卻換上了傾城之色。

 眉若遠黛,燦若星眸,薄脣輕佻,眸子爍爍,帶着不屑,單手執着泛着銀光的軟劍,這樣子的雲初簡直是挑動了嚴寒之所有的心絃,奏起一段悅耳的曲子,生生不息。

 雲初、雲初……

 嚴寒之的手撫上那張絕美的臉,劃過令自己癡迷的眸子,視線一柔再柔。

 而房門外,那個端着餐盤的徐管家則是老臉縱橫,內心無比的咆哮。

 少爺啊!你怎可如此!嚴家一脈單傳,你就這麼生生地給斷了不成,徐管家看着嚴寒之那副樣子還有這滿屋的畫,簡直想衝進去敲醒那個沉迷的人。

 徐管家糾結了許久許久,才真正地下定了決心,渾濁的眸子沉了沉,有些彎曲的背脊此刻挺得直直的,帶着堅定的神色轉身離去。

 翌日。

 暗城。

 祁雲初端着餐盤,推開緊閉了數日的房門,看到的不是往日那個頹廢的坐在牀頭,呆在昏暗視線裏的蘇淺白,而是一個已然風度翩翩的少年,只是……

 祁雲初看了一眼放在桌前被整齊地疊放着未曾動過的白衣,再看了一眼那個逆着光站在窗口的黑衣男子,一身墨黑的衣裳襯出他挺拔的身姿,單手背在身後,而另一隻手則是搭在窗沿上,目光靜靜地平視着窗外。

 覺察到有人進來,蘇淺白才緩緩地轉過身來,薄脣輕啓,“雲初。”

 祁雲初看着轉過身來的蘇淺白,那張俊美的容顏右側帶着半張黑色的面具,與左側俊美謫仙的臉頰形成鮮明的對比,原本有着不可’親’犯的出塵之氣轉而變成了絲絲的邪魅纏繞。

 “爲何不醫治臉頰?”祁雲初疑惑地問着,先不說有蕭何在,蘇淺白本身的底子又好,除去那隻廢了不能執劍的右臂,大部分的傷已然好了許多,起碼可以下牀站立了,只是右臉上那道長長的疤痕,爲什麼不用祕藥去除呢?

 聞言,蘇淺白右手緩緩地覆上自己右臉上的面具,輕笑,“這是我該受的。”語氣的輕鬆卻讓人覺得心疼。

 蘇淺白啊蘇淺白,你可真是執拗,難道你不知道這樣子的你會讓她更加的自責心痛嘛?

 “先用早膳吧,稍後蕭叔叔要見你。”祁雲初沒辦法多說些什麼,只是把手裏的餐盤放到桌前,丟下一句話便轉身離去了。

 只是腳步剛擡到房門口時,身後傳來了熟悉的聲音,“謝謝你,雲初。”

 “嗯,哥哥。”祁雲初點了點頭還是說出了心中喊着的話。

 聞言,蘇淺白原本深沉的眸子也帶上了幾分笑意,傷痛會過去的,至少身邊仍舊有着這些關懷的人,汐兒,我們會好好的,我不會放開你的。

 食用過早膳之後,蘇淺白便應着蕭何的吩咐來到暗城的戰鬥臺。

 偌大的戰鬥臺上是空蕩蕩的,而鬥臺正面的牆上有着一個大大的“仁”字,這是在告訴每個習武之人應到不違最初的“仁”心。

 而鬥臺的兩側則是擺放了各式各樣的兵器,有櫻穗飄揚的長槍,銀光閃閃的大刀,還有森然之氣的長劍等等。

 蘇淺白看着出現在戰鬥臺上的蕭何,一襲白衣,出塵的氣息何其的熟悉,苦笑了幾分,蘇淺白便提着內力,飛身上了檯面。

 “師傅。”蘇淺白淡淡地喚道。對於蕭何,他始終是尊重和感激的,即便最後得知自己的右手已不能再執劍,他也不曾怨過,那是自己本該承受的。

 蕭何看到了蘇淺白的裝束,嘆了口氣,“淺白,真要上戰場?”又一次問道,雖然得知答案不會改變,但是蕭何還是想確認一次。

 “是。”蘇淺白的薄脣上揚着,想起自己能夠見到那人,便什麼也不在乎了。

 “戰場無病夫,你的右手已廢,若是不能執劍,那又有何用。”說罷,蕭何大手一揚,戰鬥臺邊側的一把長劍便落入了蕭何的手中,而另一把則是掉落到蘇淺白的腳邊。

 蕭何單手執劍,倏然間,腳尖一點,便朝着蘇淺白的方向刺去,應對不及的蘇淺白腳下一動,將腳邊的長劍捲起,隨即右手習慣xin地探出,握住劍柄,與已然刺到眼前的長劍相撞。

 “鏗鏘”一聲,是長劍落地的聲音,而蘇淺白的脖頸上也橫着一把明晃晃的長劍,劍身就靠在蘇淺白的下顎處,削斷了他飄揚在肩側的一縷青絲。

 此時,蘇淺白的右手垂在身側,手中握着的長劍早就被挑開,跌落在遠處的地上,而垂在身側的右手明顯的顫抖着,白皙的手背上冒着青筋,右手的虎口處震開了一道血痕,泛着淡淡的血絲。

 “如此,你可明白。”蕭何看着蘇淺白那張淡然的臉悠悠地丟下一句,便轉身離開了。

 蘇淺白擡起右手目光怔怔地望着那隻五指骨骼分明,白皙好看的右手出神。

 此刻,蘇淺白的右手仍有些抑制不住地顫抖,虎口處的血痕和生生髮疼的感覺,這一切都在告訴蘇淺白他的右手真的不能執劍了。

 右手執劍十幾年,早已成爲一種習慣,而卻在這一朝告訴他,右手不能再執劍了,蘇淺白一時間有些接受不能,雖然一早祁雲儲存都告訴過蘇淺白了,但是他還是沒有料到,如今的右手如此殘敗,竟連一招都接不了。

 蘇淺白怔怔地望着右手,久久不語,眼眸仿若蒙上層看不透的薄紗一般捉摸不透,不知是在愁緒還是在沉思。

 過了許久許久,蘇淺白才猛然醒悟地擡起左手,看着這個與右手相似的手,它還是可用的,完好無缺的,可以替代右手執劍……

 恍然大悟之後的蘇淺白探手拔出被蕭何插在身側地上的長劍,第一次握着劍的左手有些僵硬,姿勢頗爲怪異,蘇淺白緊緊了執劍的左手,眸子定了定,開始思索着當年如何習劍的過程。

 劍還是劍,人還是原來的人,只是手卻是不是同一只,那又何差呢?蘇淺白沉了沉臉色。

 左手執劍,一遍又一遍地練着最基礎的劍招,不厭其煩地揮動着手中的劍,似要已最快的速度讓左手熟悉執劍的姿態。

 清晨的天空,還未很熱,只是日頭轉得特別快,很快,那輪炙熱便爬上了正午當空,直射着大地,已然步入五月的節氣,豔陽的天相當的惹人燥熱。

 而戰鬥臺上,那抹黑色的身影,卻仍舊孜孜不倦地揮動着手中的劍,一如當年勤奮學習的少年。

 一個早上的練習,蘇淺白左臂早已痠痛不已,在炎熱的日頭照耀下,白皙的臉上佈滿紅 潮,豆大的汗水如斷線的珠子一般一顆顆的從他的額前滑落,滑過左臉的臉頰,直至下顎,才滴滴的落到地上,而後被滾燙的石板蒸發,消散不見……

 又是一陣陣的“鏗鏘”聲,而這一次不是劍掉落的聲音,而是揮劍在地,劍身蹭蹭斷裂成數截,一段一段地掉落在地上,發出陣陣的刺耳聲。

 “呼……”蘇淺白屈着身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氣,汗水一滴滴地落下,蘇淺白丟掉手中的斷劍,看着酸硬的左手,五指合攏,有節奏的張弛着,感受着絲絲的變動,欣然的笑在薄脣上露出。

 “嗯。”身側響起了清冷的聲音,蘇淺白的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裝滿水的水囊,順着修長白皙的手指向上看去,祁雲初蹙眉的神色便落入了蘇淺白的眼中。

 “謝謝。”蘇淺白接過水囊,猛地往口中大灌,修長的頸上xin感的喉嚨在不停地滾動着,脣邊溢出的水漬順着脣角滑下,浸溼墨色的衣裳。

 這狼狽的一幕落入祁雲初的眼中,除了嘴角抽搐以外,更多的是不忍直視,這還是那個俊美謫仙的白衣少年嘛?分明是個在荒漠中迷途飢渴難耐的大漢!

 “感覺怎樣?”祁雲初看着喝完水後,用袖擺擦了擦嘴角的蘇淺白問道。

 “至少可以握住了。”蘇淺白伸出左手,五指用力地合攏,形成一個堅硬地拳頭,充滿的爆發力。

 “嗯。”祁雲初點了點頭,看着日頭下冒着大汗的蘇淺白,心中感慨,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好關懷地開口,“先休息一下吧。”

 蘇淺白仰頭看着刺眼的光線,無法睜開眼的他用手擋擋了灼熱的光線,微眯着眸子,不知在思考着什麼,良久,才緩緩地說了一句,“陽光,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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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即,便淡笑地看了一眼不明所裏的祁雲初,轉身下了戰鬥臺。

 看着蘇淺白離去的背影,想着他最後的那一句四個字,陽光,真好。祁雲初反覆的唸叨着這四個字:陽光,真好。

 一瞬間,似乎明白了蘇淺白所言,或許也能理解這句話真正的含義,少時的他貴爲太子卻仿若在黑暗中一般不得自由,沒有其他的事可以念、可以做。

 一直冷然的他纔會覺得陽光,真好。而這陽光卻也是自由天空下的陽光,就像當年蘇淺白被蕭何所救,走出竹屋後迎來的那縷陽光一般,燦爛的讓人感到心窩的舒適,從內而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