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習慣會變(爲塵煙夢雨如墨染更)

發佈時間: 2023-07-21 17:46: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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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認識?”陸向左走到了我並肩的位置。

 很顯見的事,我懶得回他,許子揚在定睛看清我們後,已向這邊走來。趕緊上前先打招呼:“大哥,你住這邊啊。”他輕點了點頭,目光轉向我身旁,我趕緊笑臉介紹:“這是陸向左,是我……鄰居來着,剛好過來這邊,就碰上了。”至於他的身份,深覺沒那個必要介紹給陸向左,免得他多生事端。

 有陸向左在的地方,私以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是和他的關係可得撇清,這許子揚可是子傑的兄弟,萬不能讓他誤會了,然後跟我家大人“一不小心”嚼了下舌根,然後……我就悲催了。

 “旺旺!”小白不甘心被忽略,吼着插入。許子揚視線落向了它,脣角微不可查地上揚,居然伸手過來在它頭上輕撫了兩下,隨後才道:“你們隨意,我先走一步。”轉而越過我們,朝停在路邊的車子走去。

 原本我是微笑着目送的,忽然想起什麼,忙喊:“大哥,等等!”他停駐下來回身,面帶疑色。我見機不可失,趕緊走上前問路:“就是那個,我想問下於家滬菜館怎麼走?”

 他沉銀了下,指了指路旁的車道:“上車吧,我送你們過去。”

 “不用了,不用了,給我指個方向就好。”如此勞師動衆,非我所求。

 他也不勉強,擡手指着某一邊道:“走過兩個路口,右轉彎過去百米就到了。”

 呃,那不就是我們剛走過來的方向嗎?沒誑我吧?甚是懷疑地多看了他一眼,但見他神色坦然,應該不是那種會騙弟媳的人。

 車門聲起,汽車緩緩而馳,揚長而去。我拿肩膀頂了頂陸向左,“走吧,繞回去看看,奇怪,我們剛走過來的時候,怎麼沒看到那家店呢?”

 身旁的人不動,轉頭間就見他若有所思的神色換成沒好氣地質問:“我就只是你鄰居?”

 “那我們一個大院裏長大的,屋挨着屋,不是鄰居是什麼?”鄰居可是深層次意義上的褒獎,我想跟我們家子傑大人做鄰居還做不成呢。

 “連朋友都不是?”

 朋友?一陣惡寒,陸向左要是朋友,那我就是倒了八輩子的黴!有哪個朋友會像他這樣成爲你童年到少年成長史的噩夢?這話還不能坦白說,否則我怕被他記恨,然後人又回來了,再不是天高地遠的伸手不及,他要是想出點啥壞主意,我就又麻煩了。

 唉,這尊瘟神可是請神容易送神難啊。

 原路返回,按着許子揚指路的位置走,居然還真走對了,原來之前我們在路口轉錯了彎,往反方向走了。坐定下來,點好了菜,突然想起了個事,悄悄在桌底下去摸兜裏。之前是帶小白下來遛彎,沒想會“巧遇”陸向左,那兜裏除了幾張毛票,沒大面額的。

 可剛點的菜,好像都是挑好了點的,只想着把他哄好了趕緊走人。不由惆悵起來,這等下要結賬的時候,如何是好?要不要試着問他借?可說是我做東,然後向客人伸手?這委實有點說不過去啊。

 對面的人自然不知道我心裏的曲曲彎彎,只見他慢條斯理地拿開水燙洗着餐具,燙完自個的,也沒問一聲,拿過我面前的開始涮起來。看得我略帶驚疑,這人啥時候變這麼講究了?以前湊桌時,吃起東西那叫狂風過境,風捲殘雲,現在倒學了老外那套矯情。

 菜上齊後,我招呼一聲就開動起來,當我第三次筷子夾向面前那盤辣子雞時,對面陸向左發話了:“是不是我無論怎麼做,你都要跟我反一下?”

 啊?筷子頓住,莫名其妙,不懂他在說什麼。

 只見陸向左指了指那盤鋪滿紅色辣椒的辣子雞,笑道:“那時候我吃辣菜,想着有福同享吧,於是每次捎帶上你,你卻是一副深惡痛絕樣。後來我把辣給戒了,也沒找着機會跟你再一塊吃東西,這麼多年後,你倒反而喜歡上了辣?”

 有福同享?他是這麼想的?額頭有虛汗落下,他這福我消受不起啊。偏着腦袋想了想,給了個覺得還算中肯的答覆:“人的習慣總是會變的嘛。”

 原本我確實對辣深惡痛絕,尤其是被陸向左那麼荼毒了一番,能對辣菜有好印象嘛。可是到底陪練了那麼些年,功底給練出來了,後來有一次吃飯發現子傑特爲鍾愛這道辣子雞,於是每次上館子吃,總是要點上這麼一盤菜。

 這就是習慣。

 陸向左聳聳肩,不置可否,脣角的笑邪氣中帶了點嘲意。正當我夾了塊脆骨準備送入口中時,他突然清幽而問:“如果當年沒跟你表白,我們的關係是否不止是鄰居?”

 手上一鬆,脆骨掉桌底下去了。

 這人怎麼這樣的,懂食不言的道理嗎?害得我好不容易找到的脆骨掉沒了,埋頭找了一圈,發現就在他腳邊,也不指望他彎腰了,俯身撿起來後發現小白在旁邊的位置上眼巴巴地看着我……手上的脆骨,它想吃?還是算了吧,別回頭噎着了又被子傑罵。

 “蘇小敏,你能專心回答我問題嗎?”那頭陸向左聲線變長,語調微揚。

 我輕嘆一口氣,看來是逃不過,語重心長道:“向左啊,你那不叫表白。”

 “怎麼不是表白了?”

 “有誰表白是三更半夜把人從被窩裏挖出來,然後拐到黑漆漆的江口邊,伸手不見五指就不說了,那可是大寒天,江風一吹,人都在打飄,好幾十個噴嚏接連着,可沒把我給凍死。”他的那聲“喜歡你”也在我的噴嚏聲與江風中淹沒了,事後我總結:他分明就是在惡整我!

 那晚回去就頭昏腦脹,身體如此強壯的我也沒擋得住江寒,第二天就因發高燒倒下了。這是我蘇敏病史上的唯一敗筆!緣起於一場僞告白。

 等我休整好後,就聽說他陸向左出國了,記得當時我先去山上拜了拜佛,算是還願,隨後當晚拉了簡寧一去KTV唱歌,好好慶祝了一番。慶祝我終於脫離魔掌,遠離戕害。

 陸向左脣角的笑一點一點剝離,眸內有我不懂的冰沫子閃動,忽而什麼一閃而過,他突然湊近我,氣息吐在我臉上,在我還沒明白他用意何在時,就聽他壓低了聲音道:“小敏子,在你身後門口的位置,有個男人站那看了你足有五分鐘,我猜……他可能是你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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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我家大人?!我急急轉頭去看,沒想陸向左又靠近了一寸,脣瓣擦過他的臉,又劃過他的脣,然後,我與我家大人驚異的目光對上了!火花四起!

 當下就懵了!這……我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剛還在堂哥面前澄清了身份,這回頭遭上這麼嚴重的“巧合”!懊惱地回頭,只見陸向左已經靠回了座椅,眼睛黑黑亮亮,桃花紛飛的豔色覆蓋了眸中所有的情緒,一臉雲淡風輕,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可是當子傑走至我身旁時,他微擡起目光,凝了抹挑釁與譏誚。

 “你好,我是許子傑。”右手伸過桌面,低沉的嗓音裏聽不出喜怒,卻有着不易察覺的冷冽。我懾縮了下,對面目光立即飄了過來,一閃而逝,陸向左直起身握手,淺笑有禮道:“陸向左。”

 兩人鬆開手後,子傑就一副主人架勢指了指座位:“陸先生,坐吧。”隨後推了推我,輕聲吩咐:“你坐裏面。”我後知後覺地挪動位置,與小白擠在了一張椅子裏,他落座在了我身旁,捱得極近,撩了眼桌面的菜後,笑着問:“怎麼不多點幾個菜呢?這家菜館的幾個特色菜很不錯。”接而揚手示意服務員拿菜單過來,大筆一揮又點了幾個菜。

 整個過程,陸向左始終含着若有似無的笑,靜坐對面。我家大人也從容自若,一副見慣大場面的樣子,唯有我坐立難安。

 剛纔那個小小“碰撞”,我敢打包票是陸向左故意的,他就是見不得我好!問題是,目前的情況我連坦白從寬的機會都沒有,就是反應遲鈍,也嗅出了點劍拔弩張的氣味。

 只聽子傑淺聲問:“陸先生是小敏的鄰居?過來這邊怎麼沒先來個電話呢?”

 陸向左聞言眨了眨好看的桃花眼,朝我看來,“小敏子,你沒和你先生提嗎?我昨天就跟你通電話了呀。”我直接呆愣,接而憤怒,你丫什麼時候跟我打過電話來着?

 張嘴剛想分辨,子傑已經側過頭來,目光清撩,看得我發怵。心裏恨不得問候陸向左的祖宗,真要被他給害死了。那頭還狀似漫不經心地飄話過來:“你也別怪她,可能是她一激動給忘了。再說我們好久沒見了,外人在場,怕是不好敘舊。”

 去他的外人!尼瑪這裏就你陸向左一個人是外人,我和我家大人親着呢。得,到了這地步,我也就直接忽略對面的害蟲,扒住身旁男人的胳膊,懇切要求:“子傑,我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