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因爲,我不捨(爲愛樂一生人更)

發佈時間: 2023-07-21 21:2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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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8.因爲,我不捨(爲愛樂一生人更)

 我語塞了,小叔叔一句話就把我給堵住了,直接戳中我的硬傷。確實悲慟之後就是理智回籠,驟然想到的一件事,就是這個……我都沒來得及發現的小生命的離去,以及冰天雪地裏的極凍,對我會造成什麼影響?

 雖然此刻我甦醒過來了,但身體是自己的,哪裏不好,哪裏出了狀況比誰都清楚,許多症狀都在指示着我又一次得重感了,而且因爲……流產身體糟糕到極致,是從未有過的虛弱。僅僅是剛纔說一番話,就覺渾身疲乏,無處不在痛,這些我都刻意藏起來,沒讓子傑發現。

 小叔叔的眼神中染了怒意,他冷哼着說:“如果你擔心這,那我可以告訴你,第一時間我這邊安排留守的人就將你情況彙報給我了,所以在你進醫院前,醫生方面我已經做了相應安排,不會有任何人將你的真實情況告知。”

 我剛舒了口氣,就聞小叔叔咬着牙恨極了地怒斥:“可是小敏,你怎麼敢!你怎麼敢如此不愛惜自己?你這情況能懷孕嗎?啊?你是不是腦袋發昏了?跟歹徒搏鬥?你當自己是警察?明知自己是易感體質,居然還敢冰天雪地脫了外套去救人?我真該敲斷那陸向左的腿,他害了你一次又一次,這次是真的害死你了!”

 什麼?我瞪大眼睛看他,最後那話是他在說氣話,還是……

 “你當我胡亂說說是吧,剛我去跟主治醫生詳談了,他把真實情況告訴了我。流產和重感一起迸發,你的體質根本承受不住,你不是問你昏迷了多久嗎?一天。嗯,聽着只是一天,與上一次掉落江中昏迷一個月相比,少之又少。可是醫生正式通告,你的生命力開始衰竭,以肉眼看不到的速度衰弱,直至終止。”

 心中忽然大慟,不是得知孩子沒了時腦中的一片空白,不是驚怕陸向左出事的慌亂,不是有話不能對子傑言的心酸,不是每次我最需要他時他卻不在的委屈不忍……

 而是翻江倒海的痛。

 我的頭顱我的四肢我的五臟六腑,剎那間似被點燃了。那些隱藏的疼痛彷彿從血肉中涌出,清晰得寸寸入骨,我的身軀似都被這巨痛洞穿,僵硬麻木不能自已。

 因爲我清楚地洞察到一件事:我和子傑,終究,或是早就,無法再相守在一起。我與他的故事,走到今天,只有兩種結局,一個叫永遠,在夢境裏;一個叫死亡,在現實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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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極遙遠的聲音在問:“那……那我還能活多久?”

 “蘇敏!”驚怒聲劈進我腦中,我愣愣地看着滿面都是憤怒,又變成扭曲的痛苦的男人,猛然覺悟到剛纔那個問題是有多殘忍。試問有哪個親屬會去問醫生這樣的問題?哪怕明知是死局,依然都不願放棄,也不願知道那個最終答案。

 我連忙慌亂地抓住他的手,哀哀道歉:“小叔叔,對不起,我說錯話了。”

 但他重重甩開了我的手,臉上痛楚依舊,神色間是無比的荒涼,“你對不起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這次的事,但凡你有考慮過自己,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如果只是受凍得重感,還不至於如此糟糕,可是……流產,這就是對一個身體健康的女人來說,也是極大的傷害。該死的許子傑!是他害了你!不,該怪我,我以爲你們和好了,你會跟他回去過年,早知道你一個人留在這,我就是拿繩子綁也把你綁回家。”

 看着滿目都是內疚和沉痛的小叔叔,我心頭無比酸楚,張了嘴話卻又變了味:“小叔叔,你別自責,這事其實也怪不了子傑的,是……”命!

 可等我一說完,小叔叔怔愣了下,然後身體顫抖着淒涼而笑道:“是啊,不能怪他的。根本就是我的錯,當初就不該讓你和他結婚的,在你隱有那個火苗前,我就該生生掐滅了!而你們結婚了,我不該心生僥倖,以爲你這麼多年都好好的,結婚生子不會有什麼問題。沒想到竟是害你到如斯地步,大哥泉下有知,要如何瞑目,我又有什麼顏面去見他?”

 從未見過如此這般瘋亂的小叔叔,我被嚇到了,極力想要撐起身去拉他的手,可是他卻顫着身體一步步往後退,我急喊:“小叔叔,不是這樣的,這不怪你!”

 “怪!都怪我!啊——”他一聲嘶吼,向門外衝去,我急得從病牀上翻下,可雙腳剛點地就摔了下去,根本整個人都是虛軟的,手臂上的吊針掉了出來,血涌出來,滴在地板上,紅的刺目鑽心疼。

 子傑驚慌的臉出現在門後,他一看我情形,面色大變地衝過來,一把將我抱起,重新放回病牀上,按下呼叫鈴後問:“發生了什麼事?”

 “小叔叔他……”倏然止口,真實情形如何能對他說?最終我道:“剛跟小叔叔起了點爭執,他發火走了,我想去追,然後就跌倒了。”

 子傑不疑有他,心疼地撫了撫針頭掉出來的地方,那處已經不出血了,但留了青烏。護士很快就進來了,爲我重新輸上了滴液,病房內恢復靜默。

 雖然小叔叔說早先在醫生那邊都安排好了,不會有人將我身體的真實情況吐露出來,可我還是不放心。不是不放心小叔叔的辦事效率,也不是不放心醫生的醫德,而是不放心子傑的敏銳,怕他睿智心細發現了什麼。

 於是猶豫再三,我還是決定試探:“剛小叔叔說我昏迷了一天,醫生有沒有說什麼?”

 這一問,我心裏頭就又疼了,因爲子傑滿目痛楚,就連說話都似很艱難:“醫生說你因爲身體多處擦傷,體內受了極重的寒氣,加上……失去孩子,導致你昏迷。不過你別怕,我會一直陪着你,以後我再也不留你一人了。”

 仔細分辨他的神色,並沒有任何可疑,這才長舒了口氣。那些情況確實是我昏迷的原因,只是醫生隱瞞了真正的後果,他沒有懷疑什麼。並非是他遲鈍,而是發生了太多的事,他也無法從悲憫中自拔,而且他就是想破腦子也不可能會想到我會……死。

 我想這回只昏迷一天,也是因爲潛意識裏不想子傑知道,如果我像那年一般昏迷一個月,那麼就算小叔叔手能遮天,也是瞞不過去的。有人或許會問,爲什麼不把身體真實狀況告訴子傑?爲什麼不讓他替你分擔?都決定和他共度這最後時光了,還怕他知道?

 因爲,我不捨。

 我不捨得讓他揹負這麼沉重的痛苦,我不捨得他知道後爲我紛走奔波卻無能爲力,我不捨得他今後的每一天都過得很辛苦,卻還要對我強顏歡笑。

 許多的不捨,融合在一起,就濃縮爲不能言。命運總是強大的像暴君,專斷獨行地安排着一切。偏偏就是他不在的時候出事,偏偏就是這時候懷孕,偏偏在我想用盡全力愛他的時候,狠狠給了我一巴掌,讓我渾然驚醒。

 困頓地閉上眼,很快意識就混沌了。之後是沒天沒夜的重感入襲,病菌沒有放過我,依然是將所有感冒症狀染了個遍,加上本身身體受創,我虛弱到連喝水吃東西都需要喂。即使不照鏡子,都能想象得出自己的臉色是有多蒼白難看。

 子傑全程二十四小時在旁照顧我,有那麼一次,我乾巴巴地問他是不是知道我是易感體質,因爲他的神色毫無異樣,果見他點了頭,說上回我生病住院,老爹曾告訴過他。

 原來如此,心下也安定了些,老爹就算跟他講,也不可能會把內情講出來。

 陸向左那邊的情況,算是於我最大的慰藉吧,子傑說他在重度昏迷三天後甦醒過來,接而醫生宣佈他脫離生命危險,到底還是活下來,也不枉做出如此大的……犧牲。

 這日,子傑剛好出去,我病房的大門就被踢開了,蕭雨滿臉怒容衝了進來,疾閃到我跟前就欲揮手向我打來。這時候我除了條件反射閉眼外,做不了任何反應,因爲手腳痠軟到無法擡起,就是勉強擡了,也躲不過她這一掌。

 可預期中的疼沒有傳來,睜開眼,就見陸昊拉住了她的手道:“小雨,你冷靜點。”

 這麼幾天了,時有問護士那邊陸向左的情況,早得知陸昊與蕭雨趕了過來,但不曉得爲什麼寧一沒來。之前可能是子傑讓人把他們攔在了外面,如今子傑剛好走開,這蕭雨就見縫插針衝進來了。

 “冷靜?”蕭雨怒然揚聲,“她差點害死了阿左,你還叫我冷靜?”

 陸昊低眸快速掠過我一眼後蹙着眉對蕭雨說:“這事怪不了敏子,她也受傷了。”

 “怪不了?哈,不是爲了來找她,阿左會大年初一趕到這邊,然後初二陪她上山嗎?不是因爲她那該死的英雄情結氾濫去救什麼人,阿左會中槍受傷還被歹徒拉着摔下山嗎?不是因爲她,這麼多事哪一件會發生?”

 憤怒的質問,讓陸昊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