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搬救兵

發佈時間: 2023-07-21 19:2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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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向北,你走吧。”

 他將我抱得越緊了,有些語無倫次的:“蘇蘇,對不起。那時年輕氣盛我不小心把你丟了還忘記了,等到五年後想起來你不知道我有多懊悔,可是我完全沒有想過你會傷得這麼深。不是,早有徵兆的,你獨自一人回了你爸媽那,在那寺廟裏一座一座佛像拜過去,那時候你就知道了是不是?”

 那是一段回首起來就覺嘴中苦澀的歲月,聽他這時提起,千百般不是滋味。

 我終於把自己默默咽下的苦與痛都倒給了他,如此可以算是兩清嗎?眼睛一閉,炙燙的液體滑滾而下,怎可能兩清得了?兩清了還有什麼力量支撐我繼續走下去?

 莫向北沒肯走,將我抱著坐進沙發裏然後一直沉默著。

 我一動他的雙手就緊一分,後來我也不再做無意義的事,酒精的後力漸漸上來,恍惚著就闔上了眼。睡得很不安穩,一直有影像出現在夢中,但那些影像都如蒙了一層紗,似清晰又似模糊。徒勞地盯著黑暗深處,彷彿有一種力量牽引著我走過去,脚下不時踢到什麼,使我一路上走得跌跌撞撞。

 在出現第一個岔路口時,我左右張望,辨識了下前方有熟悉的身影便沒做猶豫跟了上去;但到第二個岔路口時,發現兩邊都不再有指引的身影,我隨便選了一條,有著一個個忽黑忽白的洞口,每每經過都像從巨獸跟前走過,而我就像是那戰戰兢兢顫抖的獵物。

 我的心中隱約在等待著前方出現什麼,有恐懼也有釋然。

 這個結局無論是好還是壞,我都期盼已久。

 恍然間耳邊似有聲音,這聲音在一點一點拉扯著神經,把我從那晦暗的夢境裏拉出,睜開眼看見一室靜黑。並不能分辨出究竟是醒了還是又走入了另一層夢,心緒停頓了好幾秒才恢復意識,左右看了看,發現自己是在臥室的牀上,周旁無人。

 感覺口乾舌燥,起身來到客廳倒水喝,獨特的烟味還彌留室內,他的手機和外套都還擱在沙發上,卻不見他人影。

 最後是在陽臺上看到他的,一個人站在暗處,背影清撩孤寂。偶爾星火閃過,仔細看才看清是他夾在指尖的烟,那天他說早就戒烟了,但現在他脚邊的煙蒂和仍然彌留室內的烟味,估計有抽了一整包吧。我捧著杯子站在暗處很久,水溫從熱到凉,指尖也隨之慢慢變冷,最終還是回走進了臥室躺下。

 是聽到外屋大門傳來門聲了我才起牀的,走出臥室前還特意聽了聽,確定外面安靜無人聲了這才走了出去。首先我看了沙發,衣服和手機都不在了,門口的鞋子也沒了。

 昨晚上我獨自吃著餃子喝著酒,兩瓶紅酒喝得只剩半瓶,餃子不知道還剩了幾顆,是都殘放在桌上的。現在剩下半瓶的紅酒空了,盛放餃子的盤子也空了。

 我默看片刻拿著垃圾袋去收拾,又去陽臺把那一堆的煙蒂給掃了,心中悶悶地想自己製造的垃圾就不能自己解决嗎?垃圾袋口一紮後我拎著去放門邊,可當門一開就見莫向北從電梯內走出來,他看到我也是一愣,目光掃過我手上,走過來便問:“刷牙了嗎?”

 我深看了他一眼,放下垃圾袋就轉身回走。

 昨晚上的沉痛與半夜的孤寂沉傷似乎都已被他克制深藏,但是那明顯微腫的眼袋與含了血絲的雙眼騙不了人。心底某處有聲在歎息:這又是何苦?

 洗完手出來看見莫向北站在桌前,正在一一打開著他剛拎回來的餐盒,聽見我這邊動靜頭也沒回地說:“來吃早飯吧,你這附近也沒什麼可買的,就一些湯包和煎餃。”

 我遠遠看了眼還冒著熱氣的東西,略一遲疑走上前。他的手機在響,沒有避諱的在我面前接了電話,三言兩語簡短通話後他放下手機在旁坐下,見我只光坐在桌前卻不動筷,他的眼神沉了沉後說:“我知道你對我有怨,除了昨晚你說的那件事外還有五年前把你安排在費城不聞不問,昨天我想了一整夜,不管是怨也罷恨也好,蘇蘇,有件事我從始至終都很清醒地認知,”他的嗓音可能是因為昨晚的痛而變得沉鬱,頓了一下後,一字一句地撞擊我的耳膜:“我沒法放下你,也不可能放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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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諷笑:“五年前你還不是放下了?”

 “不,”他矢口否决,“那不是放下,是將你安置在一個安定的地方,是我一直都篤定,我和你來日方長。”

 來日方長?這世上沒有人能篤定得了未來,因為那一個個未知的日子隨時都有可能發生一些根本無力更改的事。就好比我十八歲那年認識了他,與他在遊船相愛,卻沒法預知後來我和他會以那樣慘烈的管道分崩離析,更沒法預知有一個小生命悄然而來又悄然而去;也好似五年前與他感情日增,卻敗在現實面前。

 後來莫向北的電話一個接著一個,我實在忍不住開口:“你若是有事就去辦。”

 他沉銀了下道:“也不是什麼大事,催促我把數值評估表傳過去。”我心中一動看向他,果真聽到他說:“就是讓你做的那份,現時還是半成品。”

 那是有效數據?還以為就是他給我出的難題。頓了下,問:“傳給誰的?”

 他諱莫如深地回答:“要魚上鉤自然得要有足够’佑’人的魚餌。我筆記本沒帶過來,你的拿來給我用一下。”我去把筆記本找了來,就見他手指翻飛著進到那郵箱裏,裡面有我還有待改進的評估報表,他也沒有另外起草,只在我的基礎上加以修改。

 既然他親自操刀來做就沒我什麼事了,我把桌上東西一收就窩進沙發裏開了電視。但發現其實什麼內容都看不進去,忽而手機震動起來,我拿出來一看,眸光一觸間下意識轉頭看了眼莫向北,見他正沉入專心工作裏,我按了通話鍵放到耳邊。

 沉頓片刻我起身去門邊,就在我換鞋子時聽到莫向北問:“你去哪?”他的注意力還在電腦荧幕上,像是隨口而問,又像是一直都在關注著我的動向。

 我默了一秒答:“在家太悶,出去走走。”他不置可否,只道了句:“早點回來。”

 走出門時我沉悶地想,為什麼他這麼理所當然把我屋子當成他的地盤呢?搞得好像我才是那個外人。半小時後我抵達機場,左顧右盼地尋找,忽然肩膀從後被拍,我回過頭就不由嘴角彎起,“Anthony。”

 大手在我頭上揉了揉,溫和的眸光在我身上打量,然後笑道:“Susan,你瘦了。”

 我也把他打量,笑著評估:“你黑了,是南非的太陽太大了嗎?”他搖頭,“不是南非的太陽大,而是入鄉隨俗順應那邊的膚色。”

 我被逗笑了,從頭上把他的掌扒拉下來後說:“走吧,帶你見識下大中國的面貌。”

 他在身後嘀咕:“又不是沒來過。”我哼了一聲,“是來過啊,據說還是抱在手中的時候呢。”Anthony不滿地嚷:“Susan,你一點都不好客。”

 回程的的士上莫向北打電話過來:“要回來了嗎?”

 我看了眼身旁興致勃勃看著我的人,回道:“暫時還不,有個朋友過來,我得招待下。”

 那頭靜了一瞬,語氣幽然:“什麼朋友?”我不由失笑,本該反諷他兩句,但經過昨晚後沒那些心力了,索xin直截了當道:“我的未婚夫Anthony。”

 只見眼前那戲虐看著我的人挑了挑眉,伸手過來便取走手機貼到耳邊,輕詢:“Hello?我是Anthony。”我驚愕地瞪著他,沒法聽見對面的回應,只看到他笑臉盈盈地說:“原來是莫先生,Susan有跟我提起過你。”

 也不知莫向北說了句什麼,Anthony的表情變得很複雜,似想了下,然後才道:“既然莫先生這麼好客,那就恭敬不如從命,那我們稍後見……好啊,我把電話給她,你和她說地址。”話落Anthony把手機遞給了我,並且口吻親密地說:“親愛的,你來聽莫先生說地址。”

 我被他那“親愛的”稱謂給雷著了,接過手機貼到耳邊頓了一秒才輕喂出聲,那頭並沒立刻說話,只聽見沉沉的呼吸聲傳來,足足過了有十秒才聽見清冷的語聲撞擊耳膜:“會所地址你知道的,鏡觀廳。”隨即話聲中斷,他將電話掛斷了。

 “如何?他說了地址沒?”Anthony見我放下手機就在旁問。

 我無言地看著他,“幹嘛要和他約了見面?”

 他眯起眼笑:“這不是早晚的事嗎?”我訥訥遲疑:“可是……”被他拍了肩膀然後攬住截斷了說:“別可是了,你把我叫回來就是因為他,不去亮個相免得有人不死心一直追著我們家Susan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