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琢磨心思

發佈時間: 2023-07-21 17:0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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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室內昏黑靜寂無聲,他是還沒有回來嗎?想要去那邊看看,可是身體連一點動的念頭都沒,思緒仍停留在那個夢中。暫時先不去想最後那幕場景,在那之前我所見的是既在既定思維範圍內,卻又超出了理念範疇的東西。既定的是那城牆與石門,與我和古羲在布林鎮下空間所看到的一模一樣,超出的則是那本來該是荒蕪空寂的地方,在夢中卻多了許多古色建築。

 不管夢境是否真的,我都在想著一個問題:會不會那圍城在很久以前原本不是在地下的?這想法可能不合理,可是卻在腦中滋生蔓延,越想越覺得可能,甚至,我生了將那這個夢畫下來的念頭。

 起身、開燈,找出畫架,打開剛買回來的畫具又鋪上白紙,說畫就畫。

 但提起筆卻不知從何畫起,甚至發現滿腦的畫面正在消褪,我立即不敢有遲疑,能記得多少就畫多少。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當腦中場景全部煙消雲散時,我的手也頓止下來。

 看著白紙上的……殘畫,有種很不真實的感覺。

 之所以稱它是殘畫,是因為我只畫了畫紙的上半部分,城牆石門之內的小巷、房屋、青磚。我想了想,有兩個場景不會忘,一個是站在城牆前的背影,一個是小巷深處我背後的腳。只不過那背影模糊了只能以陰影線條替代,但那雙腳卻清楚,很快勾勒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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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低頭,就見我剛畫完的腳站在側後方,踩得正是軍靴。

 驚愕轉身,恍然間才發現天已經大亮,消失了一整夜的人站在身側目光落在我的畫紙上。

 倒沒生出什麼詭異恐怕的感覺,就是覺得像被抓包了一般。尤其是古羲單刀直入抬手指著畫上問:「你這畫的是我?」

 我想否認,但與他腳上如出一轍的軍靴,標誌xin太強了。

 所以古羲下一個問題是:「這是在畫什麼?」他有一雙再銳利不過的眼睛,相信城牆與石門這般明顯是逃不過他的眼的,斟酌之後我如實而答:「畫夢。」

 「夢?」古羲的視線終於從畫上轉移到了我的臉上。

 我對他講述了那個夢,夢境不記得了,夢的過程還是清楚的。他默然聽著,直到我最後筆指角落輕聲說回頭看到這雙腳時,他的眉毛才微掀了下。

 他的手指向城牆前那團陰影,「這個人就是你說的郵遞員?」

 「嗯,我完全記不起他的輪廓了,在這之前有次也夢見過這個模糊身影,可是後來醒了就忘記了。這次如果不是最後印象太深刻,可能醒來也會把這夢忘了吧。」這其實並不奇怪,人在蘇醒時的霎那,腦思維可能還停留在夢中沒出來,但一旦真正清醒時,夢境轉身就會快速遺忘,所以大多數人都不太記得做過什麼夢,偶爾記得的那是因為印象深刻,但這記憶不會保存太久。

 通常我們會說昨天我做了個夢,但很少有人會說一個月前我做了個夢。我能記得之前那個噩夢,是因為它在不斷地重複。但近期的,就好比布林鎮上曾兩次入夢,也只在當時蘇醒過來時記得,事後將之遺忘,再記起是在今晚這個夢中了。

 人的大腦很奇怪,可能它在夢中的思維模式與現實是不同的,所以夢裡能記起以前的夢,夢外卻會遺忘。

 古羲沉銀片刻后道:「單以這場景而論,你知道你畫的是什麼朝代的建築嗎?」

 我搖了搖頭,對歷史建築並不太熟悉。

 只聽古風低道:「秦風。」

 我微微一怔,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你是說這畫上房子是秦朝時期的?那如果夢境是真,難道那圍城是秦朝年代的?」

 「歷史不是以風格而論,古往今來都崇尚秦風,後人仿造秦時建築很稀鬆平常。」

 「那要看什麼來辨別年代?」

 古羲:「取材質地。」

 「我這畫上……」

 我話沒說完就見他搖頭,「鑒古在於望、聞、觸、切,別說你現在所繪只是草圖,就是勾勒了顏色也不可能單靠圖紙來鑒別其年份。」

 聽他如此說知道在理,目光劃過畫紙時驀的眼睛一亮,指著那城牆與石門問:「這你應該看過也摸過啊。」沒料他橫了我一眼,不咸不淡地丟來一句:「你是在考我地質學嗎?」

 未等我反應就聽他又道:「中國東部在寒武紀以前以變質岩為主,古生代以各類沉積岩石為主,燕山期則以火成岩為主。現在你覺得一塊石頭能鑒別出哪個朝代了嗎?」

 呃,中國不過是五千年歷史,石頭的形成卻累以萬年來計。是我太過心急了,根本都沒深思這些,失落之餘撲了一鼻子灰,總有些難堪。於是想要避開他的目光,可就在划轉眸的瞬間似乎看到他眼底隱約的笑意,突的我想到一個事。

 在祭盤底下古羲翻轉局面將謝小琴制住時曾說過她沒文化,因為我胡亂編撰的張大千那幅《松山仙境圖》不過是上世紀的,而他一口肯定那個圍城至少是千年以前。

 那就是說一定有什麼讓他鑒別出了年代,這會他是故意不說的。

 有了這麼一線索再去想很快就找到了突破口,我也學他橫了一眼后道:「一塊石頭自然不能鑒別出年代,但是一塊被打磨過甚至雕刻了的石頭,對你來說應該不難了吧。」

 古羲牽起唇角笑了起來:「現在學會琢磨我心思了?」

 「那你是說還是不說呢?」

 他伸手在我腦袋上一拍,「去給爺弄點吃的去。」

 我瞪眼,這人居然大老爺似的坐進沙發里了。過了幾秒,我只得悶著聲咬牙問:「你要吃什麼?」他把兩腿往茶几上一翹,漫不經心地說:「你看著辦嘍。」

 看著辦?那就是最難辦。這人嘴巴說刁鑽吧,也能在各種環境下都適應,可要說隨意吧,那絕對不是他古羲的標籤。昨天在生鮮超市有買一盒阿根廷紅蝦回來,好像有見過他挺喜歡吃蝦的,於是我進廚房取了幾隻大蝦出來先解凍,然後用佐料給腌制后在鍋里煎了兩分鐘。本來想熬粥,但想古羲那耐心是等不了,所以就把牛奶熱了熱再煎了兩片吐絲直接端出去了。

 可我前後也不過忙了十多分鐘,再出來時卻見古羲已經橫躺在那閉了眼。

 我放下盤子走近,這是睡著了?可剛走到他身邊就見長臂伸來,猝不及防被拉著跌在他身上,腰上被控住。懊惱地去瞪他,「不是說要吃東西嗎?還不起來吃?」

 他也不睜眼,只懶洋洋地道:「說說你做了什麼。」

 「蝦、牛奶、吐絲。」

 他評價:「差強人意。算了,告訴你吧,你的思路確實是對的,鑒別石器的年代必須得從它的工藝。但是即便鑒別出來了年代,也不能成為論斷的依據。」

 我一怔,也不掙扎了就趴在他身上問:「為什麼?」

 他微眯開眼,星眸目光落於我臉上,「因為不同的石器分處於不同的年代。石門上是浮雕圖案,從工藝以及雕刻手法看是至少在千年以前,而那攀附在老樹上的石盤底部的八卦和刻字,卻是出自兩千年前的秦朝。」

 我的眼睛一亮,秦朝!剛剛他也說我畫的建築是秦風,又一次與秦朝相關了,這是否代表了……還沒深入去想,古羲就洞察了我的心思,淡淡否決:「一個秦朝的石器用來作為祭盤,只要是後來有能力者都可以辦到,那代表不了任何意義。相反的石門上的浮雕以及那古城牆的壘築,反而更能表明這座圍城應當建立於,」他頓了頓,輕吐一個字:「宋。」

 宋?那豈不是與秦朝隔了一千多年?為什麼一個空間卻有兩個朝代相差如此大的石器?問題一出來我就自有了答案,因為此答只有一個解:就是宋代人得到了這個秦朝的石盤,然後在布林鎮建造圍城並布下奇門遁甲陣。

 目的,無可知。

 今天之前我或者會想成圍城存在的意義是城牆內的秘密,可是當有了這個夢后,我不確定了。假如夢是真的,那它就是曾在地球表面,城牆也曝光於外,那麼何來秘密可守?

 想了一陣想不通又抬眼去看古羲,想問問他的意見,可見他眼睛又閉上了,長睫遮了瞳仁之後少了那些乖張肆意,整個人都好似變得柔和了。腰間的掌好似鬆鬆垮垮地鎖著,卻如了他的xin格霸道地宣誓著主權,敢保證只要我欲圖起身,他定能醒過來並將我鎖的更緊。

 不管他有否真的睡著,我都聞著他懷中溫軟的氣息選擇安靜地伏在他身上。

 這一刻,世界是安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