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面

發佈時間: 2023-07-25 16:5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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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歌的提議得到了眾人的贊同,第一個上了擂台的是個黃衫客,袍角掖有腰間,手中持扇,面容英俊,他一上來就邪魅對着枱子下一笑,又是瀟灑又是迷人。只有武功高強的人才會這樣吧?安歌對這個黃衫客抱了很大的期望,一心想着讓這人戰勝三劍客。

 讓她沒有想到的是,僅僅兩招,黃衫客的扇子脫手,第三招,三劍客已經將他踢到枱子下去。

 雖然僅僅是三招,但眾人還是看到了三劍客的實力,關鍵他們不是一對一的打,而是無論上擺台一個人,還是兩個人,還是一群,他們都是三人齊上,他們的劍招狠辣,招招致命,其中透著些一絲不苟的味道,可見每招他們都練過無數遍,每招都絕不多出一分或者是少出一分。

 有些經驗豐富的江湖客便看出來了,這三劍客絕不是普通的江湖客,因為江湖人沒有這樣練武的。

 接下來又有三個愣頭青上台,皆被三劍客無情打下。

 台下起了一陣陣***動,安歌注意到,翟白已經退出人圈,似乎對於今日的擂台意興闌珊,沒有興趣參與。

 另外有些人也都退了開去,枱子下少了很多人。

 按照安歌的觀察,多數真正的高手已經坐觀好戲了,留下來的都是烏合之眾。這樣的一群人去了樹林里,肯定只有死路一條了。

 就在安歌極度失望,覺得今晚之事無法避免的時候,忽然又上來一個人,這個人穿着一身黑色衣裳,質地相當好,若是仔細觀察,還可見他腰間帶子乃是金線綉成,一條黑色大氅迎風烈烈,戴着一個刻痕深刻的鐵面,黑黝黝的鐵面具,冰冷的神情,使得這人周身上下似乎也是透著說不出的冰冷。

 他上台後,沒有立刻與三劍客開打,而是一抬手,先穩住他們,這才道:「你們是三個人,我是一個人,對於我來說太不公平,我可以邀請兩位朋友一起嗎?三對三,才算公平。」

 因為戴着面具,他的聲音有些喑啞,但是語氣沉穩,說出的字像一個個釘子,冷冰冰地釘在三劍客的面上。

 三人本來想要拒絕,卻聽得台下有人道:「是啊是啊,剛才三劍客三對一打黃衫客,已然非常不公平。我們要看三對三的對打!墮」

 這三劍客已然贏了好幾局,對於自己的劍術信心大漲,這時道:「好,遷就你!還請兄台報上名諱。」

 「在下鐵面。」鐵面人說完,忽然將目光落在安歌身邊的吳岱身上,笑道:「還請這位吳兄能夠上擂與我共同進退。」

 吳岱露出沒興趣的神情,剛想要拒絕,聽得鐵面人道:「吳兄不敢上擂台嗎?」

 「笑話!誰說我不敢!」吳岱甩甩頭髮,緩步上了擂台。

 鐵面又向枱子下喊道:「白老爺子!難道您今兒個真的打算只看熱鬧,不想活動洗動筋骨嗎?」

 「不關我老頭子的事。」翟白馬上拒絕。

 鐵面道:「一局定勝負,這可是最後一局了。」

 意思是再不上來,熱鬧沒得看了,也沒法在大家面前一展伸手了。

 但是翟白這老頭依舊不理會。

 安歌踏前一步,遙遙向翟白道:「之前一直有聽聞過銅城老人的威名,沒想到今日一見卻是如此膽小如鼠之輩,而且在除間大計這樣關鍵的時候,依舊妄圖置身事外,可見其人自私又怕死,枉擔大俠之名。翟白,你拒絕上擂台,我們無話可說,可是在你銅城老人在場的情況下,將這些江湖人士的xin命和前途交付到來歷不明,曾以慌言欺騙眾人的三劍客手中,若是大家出了事,你是否真的認為此事與你完全沒有干係?」

 「小子,你別激我老人家,我老人家吃過的鹽,比你小子吃過的飯都多,今日之事,老兒說不參加就不參加。」

 「好!銅城老人果然英明,想必是怕了那間王曹炟,明知此去眾人是去送死,因此才不敢領頭與眾人同去,如此的明哲保身,當真令人佩服。」

 說到這裏,她不再與銅城老人說話,轉而像台下眾人道:「你們這些莽漢,銅城老人的態度還不能說明一切嗎?連他都退縮,你們還有什麼好拼的?既然銅城老人都不願與間王對陣,你們這些人,自問是間王的對手嗎?沒錯,英雄好名,這次如此殺了間王,大家必受到百姓稱誦,可是那也得有命是吧?沒有命了,便什麼都沒有了,你們要不要好好的考慮一下此行?」

 見眾人果然議論紛紛起來,而且銅城老人翟白的臉紅一陣,白一陣,顯然也有些忍耐不住了。

 安歌在這時卻又來補一刀,「總之,銅城老人若是退縮不去,我安小弟也不去了,死有重於泰山,輕於鴻毛,我可不敢把自己的xin命不明不白的交給這三劍客,葬在林中,說不定這三劍客,是間王的人呢!」

 她的話終於引起了有些江湖客的注意,之前退出圈外之人,已經看出這三劍客武功不似江湖中常見的功夫,習練痕迹過重,很有可能是軍中訓練多時的武士。因此他們認為今日之戰依舊是軍與軍的戰鬥,但聽安歌這麼一講,又覺得有可

 能是曹炟的陷井,這樣的話他們當然是不能坐視不管了。

 有人開始道:「銅城老人,你便助去那鐵面一局又如何?若是銅城老人贏了,我們唯您馬首是瞻。」

 「對對對!銅城老人您德忘眾,可不能在這時候因為膽小怕事毀了一世英明呀!」

 銅城老人翟白終於沒辦法了,一個飛身上了台,很是嫌棄地看着安歌,「你這小子,我記住你了!」

 眾人見他上台,都喝起彩來。

 鐵面主動安排道:「吳兄,你年少力強,老大高林就交給你了。」

 「白老爺子武功高強,向來有所盛名,老二李義就交給您了。」

 然後他自己一指王漢,向他勾了勾指頭。

 感情最後,他選擇了武功可能是三劍客里最低微的王漢。

 不過到了這個時候,沒有人願意真正的與他計較,只有安歌有些忍窘不禁,心想這鐵面人似乎有些滑頭啊,但他連自己的真面目都不露,想來也不是為名而來,那麼是真的想要為除間大計出一份力?

 在安歌還在細想這其中的關係時,台上六人已經大打出手。

 三劍客的功夫都形似神似,不過老大高林一身筋骨如鐵打,出招沉穩,每招都有開山劈石之力。然而沒想到的是,吳岱這個翩翩少年所練的居然也是大開大合的硬功夫,他並沒有拿出自己的武器,而是赤手空拳與高林對戰,在氣勢上絲毫不遜於高林,出招利落凌利,每一招出去的勁風與力量,都讓高林頗為忌憚。

 老二李義劍術更為狠辣,專挑人各處要害,也是相當的難對付,可惜遇上的是翟白這位銅城老人,若說對戰經驗,行走江湖幾十的銅城老人敢在江湖中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是以眼見李義劍鋒就遊走於老爺子周圍,然而卻連他一個衣角都斬不到。

 老三王漢果然是最弱的,幸運的是,他遇見的是鐵面,鐵面的功夫不能說差,只是不知為何在力量上似乎過弱了些,反而是輕功不錯,開戰便以極好的輕功躲避閃移,雖然暫時不至於落在下風,但若時間一久,就很難說了。

 安歌忽然想到了曹炟,這鐵面身上自帶的寒意,還有他這功夫,都讓她想起曹炟,曹炟因為從小身體不好,是以在武力上一直不如其他幾個皇子。聽說就是因為這個原因,當年他的師父尤其在輕功上下了功夫,讓曹炟練就了一身不錯的輕功,只是用來逃命而已。

 所謂,打不過,便逃。不過這種軼事如今沒人敢提起罷了,畢竟齊王也不是好惹的,他自己的武功如何根本不重要,有很多武林高手願意為他賣命。

 安歌越來越覺得自己的想法靠譜,不由地目光亮亮盯着鐵面,希望他能勝利,希望他不要受傷。

 這樣過了一會兒,忽然聽得李義一聲慘叫。

 原來是被銅城老人傷了臂膀,長劍當地落在地上,鮮血順着胳膊往下流,手指微顫,竟似被銅城老人廢了一條胳膊。

 李義的眸子裏都是刻骨的怨毒,嘶吼道:「翟白,你太狠了!」

 翟白把自己的劍瀟灑插~入到劍鞘中,冷冷一笑,「敢冒楊公之徒欺騙眾人,廢了你一條膀子只是小懲大戒。」

 「你有種!」李義抱着胳膊退到了一邊,目光憤恨地盯着台上的打鬥。

 這時候鐵面的身形漸漸地慢了下來,終於被王漢一劍劃破了大氅,然而沒有傷到皮肉,鐵面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兩步。見那吳岱與老大高林戰至正酣,想要勝出還需要一段時間。但是明顯,吳岱已經佔了上風。

 鐵面猶豫了下,換了馬步,忽然扔了手中長劍,向王漢道:「拳術比過。」

 王漢這時早已經試出了鐵面的實力,從心裏就有點兒小看鐵面,這時立刻也扔了手中的長劍,穩穩地扎了個馬步。

 鐵面勾了勾手指,示意王漢先開始。

 王漢也不客氣,立刻耍起一套長拳,往鐵面攻來,鐵面的手勢忽然變得詭異,手法利落而角度奇特,竟是一套狠辣的分筋錯骨手,這種武功更講究的是應變能力及技巧、手法。近身搏鬥最怕這種純以傷害人命為主的打法,一旦被其傷害,就是傷筋動骨,可能會留下終身的傷害,是以李義也立刻換了另外的一套殺傷力更大的拳術。

 一旁的白老爺子看了這手法,看着鐵面的目光變得很冷,分筋錯骨手與三劍客所使的劍法一樣,並非江湖中流行的武術,而是軍中高級武士才會用到的武功,很顯然,這鐵面亦是軍中之人。

 在翟白的心中,凡是軍中出來的,恐怕都是另有其目的,他們並不應該出現在除間大會上。

 另一方面,吳岱的功夫也很是奇特,一個身材瘦肖俊美的少年,卻練了這樣一身硬功夫,也是非常罕見。

 翟白便有些微微心驚起來,這次的除間大會,為何忽然湧起這麼多的後起之秀?又暗想,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看起來,自己真的是年齡大了。

 下一刻,高林的長劍忽然脫手,原來是被吳岱一拳打到了他的手

 腕之上,只覺得咯噔一聲,腕骨已斷,長劍飛向一邊,高林肚子上同時挨了一拳,噔噔噔後退了七八步,吐出一口鮮血,瞪着吳岱。

 吳岱轉轉自己的手腕,吹了吹自己的拳頭,向高林揚了揚以示威,高林有心再衝上來,已經被李義攔住,「大哥,今日我等遇到更爪子了!我們輸了!」

 是呀,三對三之局,已然輸了兩局,就算王漢贏了也難挽敗局。

 而這時候王漢其實也已經露了敗象,還是高林喝了一聲,「三弟,退下!」

 王漢聽聞,立刻向後退去,鐵面並不緊追,而是緩步走到安歌的跟前,一條胳膊搭在安歌的肩上。

 安歌感覺到他那條胳膊顫得比較厲害,想到曹炟的身體向來不好,這場打鬥於他來說定是很艱辛,當下挺了挺身體,反而更往他跟前站了站,使他可以靠在她的身上休息。

 對於她的動作,引得鐵面目光怪異地看着她,她沖着他眯眼一笑,「沒事的,你剛剛打敗了壞人,我願意把我的肩膀借給你休息。」

 鐵面的聲音有點冷,「那我不客氣了。」

 安歌又道:「為何親自上擂台?」

 鐵面嗡聲答道:「只有勝利了,才會得到這次的領導權。我必須親自領導,所以必須勝。」

 安歌點點頭,忽然抓住他的另外一隻手查看,他的手腕上有在沙漠幻海之時割血救她留下的傷口,就算面容能夠被鐵面遮住,傷口總歸是不能隱藏得吧?然而當她的目光落在他手腕上的時候,卻並沒有看到那條傷口,手腕處的皮膚很是光滑,哪裏有受過傷的模樣?

 當下掩不住心頭的一陣失望,肩一塌,不顧靠着她肩的鐵面身子一歪,差點跌倒,她走到翟白的面前道:「白老爺子,你們勝了。」

 回頭看那三個劍客,此時居然已經不見了。

 翟白還在生氣安歌激他上台的事情,這時冷冷地道:「是,勝了,那又如何?」

 「先前您不是說,這次去林中不一定能夠討得了好嗎?我覺得這事應該從長計義,今日不如讓大家先散了,有了更穩妥的辦法再說。」

 「不,我覺得今夜很合適,此時天將要亮,正是守衛最為疲弱的時候,現在我們一舉沖入林中,保管將間王打敗!」在一旁聽到二人對話的吳岱忽然插了句。

 安歌丟給他一個白眼,「你不說話會死啊?」

 「我是勝利者,我有權利說話啊!」吳岱得意地道。

 這時鐵面也走了過來,道:「現在的確是最合適的機會,不瞞大家說,我其實已經入了林中探過,我知道他們在哪裏,現在我願意帶路,讓大家入林中去。」

 翟白道:「此話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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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是真的。」鐵面道。

 吳岱又道:「我和這位鐵面兄都贊成現在出發,常言道,少數聽從多數,白老爺子,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因為有翟白打頭兒,之前打算走的各位好漢又都站到了人群中,此時都頗為贊同此提議,「除間王,全大義!」

 這樣的口號喊起來,頓時群情激憤,不去也不行了。

 安歌連忙自薦,「白老爺子,之前的事情我向您道歉,但我也只是想盡一已之力而已。想必您也看出來了,在下呢,對於堪輿風水,相人面,觀吉凶,破術數都有一定的心得,能不能就讓在下跟在白老爺子的身邊,關鍵的時候也可為老爺子解決某些問題。」

 在翟白的心目中,如今站在面前的三人,唯有這安小弟還算單純些,當下點點頭道:「好吧,給你一次揚名立萬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