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病臨身

發佈時間: 2023-07-25 16:2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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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封聖旨為什麼沒有傳到尹鉉的手中?其實並不難推測,由太后羅氏的種種行為可知,聖旨寫出來后,已經被包括羅氏在內的少數人士得知,並且想方設法的阻止聖旨出世,而在最後的關鍵時刻,曹項將聖旨託付給了曾太妃,而她恰恰就是為了保護聖旨而亡,她將聖旨吞進自己的體內,哪一日,屍體化了,聖旨自然出就出來了。

 而且,這樞密使乃是都督各路軍馬的重要職司,這位尹鉉安歌也認識,尹白玉便是他的侄兒。尹鉉為人正直、剛硬,若他接到這封聖旨,必然會遵照旨意,扶夏炚為帝,但如此一來,也必然免不了一場血雨腥風。

 原來曹項從一開始,就已經認可並接受了這場血雨腥風的戰鬥,他不過是想保護好最終要上位的那個人,他不過是想使這人在樞密使的幫助下,一擊而中,將流血和傷害控制到最少。

 其實如果他早點告訴沈婥這些事的話,她又何必走那麼多的彎路呢?她又何至上賠上自己的xin命呢?當然,沈婥對於曹煜的忠心,也是讓曹項不信任她的理由之一。

 果然,人都是自私的,為了一已之私,根本不會考慮別人的死活。

 安歌高高地舉起聖旨,想將它一下子塞到洗澡水裏去,從此這封聖旨將不復存在墮。

 這封聖旨的存在,只能引起一場無法避免的戰爭。

 但是她猛然想到了師父的叮聆及那個雨夜,曹煜狠心殺死她的景象,而且聖旨中雖有提及夏炚手心裏曾出現硃砂痣,但畢竟那顆痣只存在了三天,當時師父可沒有說過,消失的痣也算是真龍天子的標誌,若這樣說的話,曹炟的手心裏還曾出現過硃砂痣呢,雖然是硃砂點就的,但也是真正的「硃砂」痣呀!

 事到如今,她終於意識到,師父給她的這個提示,並不是想像中那麼簡單,或者說,這個提示反而將事情複雜化了。

 不過事實上,歷來皇位傳承,靠的是父輩世襲傳位,根據這先皇遺旨的內容,真正有資格坐上皇位的人,正是安平郡的小郡王夏炚,如今的夏爵爺。而先皇遺旨如為世人所知,為尹鉉所知,那麼,相信會有很多人站出來支持夏炚。

 而且她曾經為他看八字,他的確是有萬萬人之上的尊貴為君之命。

 只是事情的真相原來是這樣,這讓安歌一時很難接受。更無法接受,自己竟為了一個根本已經有答案的事情,付出三年的心血,最後還要被無情殺死!她為這件事情付出的太多了,若人的命運真的是上天註定,她倒是很想看看,事情發展到現如今,上天到底還要如何安排?!

 最終,她只是含淚咬唇,將聖旨像一塊破布似的,扔在不遠處的地上。

 ……

 [第四卷]第四卷《宮闈魅影》完結

 翌日,安歌病了。

 整個人躺在榻上無力起來,迷迷糊糊,高熱不退。

 溫朗月急忙請來大夫,大夫瞧過後說是受了風寒,而且原本內腑就有積傷,所以需要卧牀安心靜養調理些日子。

 安歌聽了這些話,乾脆放任自己躺在榻上,果然安心靜養了。

 期間,溫朗月忙裏忙外的親自伺候照顧着她,她感覺到了,想向她說聲謝謝,卻懶得出聲。

 這樣過了大概七八天,她的病情反而越來越沉重,有時候甚至會沉睡整日,就算清醒了也只是獃獃地看着頭頂上方。

 夏炚來看過她幾次,每次來都會親自擰毛巾把子放在她的額上,親自替她試去臉上的汗漬。

 那日又來了,感覺安歌身上的灼熱一直沒有退去,就擰了毛巾把子放在她的額上,同時又另外擰了涼的毛巾把子為她擦拭手心。

 安歌感覺到這一絲絲涼意,慢慢地睜開了眼睛,但是等看清是夏炚的時候,她固執地想將自己的手抽回來,可惜力量不濟,最後只是將頭扭過去不看他,眼角流下淚水來,夏炚見狀,擔憂地道:「歌兒,是不是覺得哪裏難受?」

 安歌沉默著不說話,聽得夏炚的語氣略有低沉,喃喃道:「歌兒,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不希望你受到傷害,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安歌聞言,迷迷糊糊地暗忖,那晚的黑衣人肯定是他了,他是想讓我把竹筒交給他嗎?

 不,不……

 她總覺得事關重大,不知是福是禍,所以不能交。

 而且也不知道,夏炚是否知道竹筒里裝的是什麼,又到底知不知道此遺旨的存在……

 她就在這樣的胡思亂想,天人交戰中,又深睡了過去。

 姬燁妤也來過,默默地陪了她一上午,晌午時分就走了。

 安歌被自己心中莫名的愛恨情仇糾結著,所有的一切織成一隻大大的繭,將她緊緊地裹在其中,沒有任何的發泄口。

 有一天,她側身睡着,鼻端聞到淡淡的葯香,不由地微蹙了眉頭,像個孩子似的軟語央求道:「……朗月,我不想再喝葯了,好苦啊,好苦啊……」

 這麼說着的時候,她的

 眼淚居然止不住的流了出來。也不知道真的是說葯苦,還是借葯說自己的人生苦。

 感覺到有人替自己拭淚,她驀然握住了那人的手,「朗月……我活不成了……」

 「不過是一場風寒而已,這就活不成了?天底下的人若都是這樣,人類早都死光了。」聲音是清冷而漠然的,甚至還略微帶着嘲諷之意,安歌的身子卻是微微一抖,努力地睜開了眼睛,淚霧中,好不容易才看清此人的模樣,那一雙冰冷的眼睛,那一張俊美的臉,還有那總是漠然的神情……

 她抹了把眼淚,掙扎著坐起來,沒有等那人有什麼反應,她便撲到了他的懷裏,像個撒嬌的孩子似的,靜靜偎在他的懷裏。

 「……齊王爺,你回來了,太好了……」她喃喃地道。

 好似她這些日子就盼着他回來似的,她的喜悅沒有絲毫的掩飾。

 曹炟眉頭微蹙了下,似乎是想要推開她,但見她將身子蜷縮在一起的模樣,實在可憐,而且不過是一段日子沒見,她竟然比之前瘦了很多,整個人都讓曹炟感覺到輕飄飄的。

 猶豫了下,他拍拍她的背,安慰道:「沒事了,現在沒事了,你好好的聽大夫的話,好好吃藥,病總會好的。」

 安歌將他擁得更緊,「齊王爺,只有你是真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有你是真的……」

 曹炟不明白她在說什麼,淡淡地問道:「為何這樣說?是誰騙了你嗎?」

 安歌卻已經又昏睡過去。

 安歌這次的病勢兇險而病程長,病了半個月的時候,終於驚動了皇宮內的皇帝,派了太醫院最好的兩個太醫過來替安歌診病,皆說是積鬱的舊傷發作,雖然難以調理,但也不至於要了xin命,只是需要的時間過長。

 太醫就是太醫,有兩位太醫的診治,安歌的病勢漸漸地好了起來,在這一年差不多快要徹底過去的時候,她終於能夠起身走走。

 直到這時候,溫朗月才驚奇地發現,經過兩個多月的調理,安歌雖然又瘦了,但身體居然長高了些,大概是這些日子的合理葯補補起來的,使她原本營養不良的身體得到了比較均衡的營養所致。

 蒼白的面色如同清雪般有透明之色,兩道黛眉之間染著淡淡的愁緒,一雙眸子卻依然澄明,再加上這修長的身材,站在梅花樹下的她,乍然一看,倒似那水墨畫中走出的人兒。

 這一幕讓夏炚心頭微微一痛。

 「歌兒,怎麼就出來了?」他走過來,柔聲問道。

 「都躺了那麼久了,再不出來骨頭都生綉了。」安歌也笑着說,然後二人一起沉默,再抬眸時,又是相視一笑。

 夏炚似乎並不打算詢問有關那個竹筒的事情,而安歌也沒打算告訴他,二人就好像完全不知道那晚的事情,又如從前那樣相處了。

 夏炚又道:「我打算回安平郡了。」

 「哦,好。」

 「你沒有什麼要和我說的嗎?或者,我們可以一起回安平郡。」

 安歌搖搖頭,「夏爵爺,我暫時都不想再回安平郡了,我娘親已經去世,那裏實在也沒有值得留戀的地方。」

 夏炚眸底儘是失望,卻依舊和聲道:「我還是希望你能考慮一下,或許安陽城的確不適合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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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歌搖搖頭,欲言又止,看到有一枝梅花在風中瑟瑟發抖,她道:「那枝梅花真美。」

 「我替你摘下來。」夏炚說着伸手就要折那枝梅花,安歌連忙阻止,「不要,只有在那個位置,在風中搖曳著,才最漂亮,摘下來插在瓶中,便失了它原本的味道。」

 夏炚點點頭,「你說的有道理。」

 之後二人又在梅林中逛了片刻,才回到屋子裏。

 圍着暖爐,安歌讓人在爐上烤上大棗和栗子,空氣中漸漸地瀰漫了一種食物的焦香氣和香甜的味道。

 「這樣慢慢翻烤出來的栗子會很好吃,一會兒,它們會一個個的,發出輕輕的響聲,爆裂開來,這個過程是非常美妙的。」

 「我發現其實你很會享受生活,在安平郡的時候,應該沒有這樣的條件烤栗子。」

 安平郡的冬天一定很冷,安歌和安氏住在小巷子裏的時候,並沒有發現家裏有暖爐,恐怕冬天的時候只靠棉被和破舊的門來禦寒。想到這裏,她的心微微地酸了下,覺得很對不起真正的安歌,她佔用了她的生命,卻沒有代她好好好的照顧好她的娘親。

 這時候,溫朗月忽然到了門口,笑道:「齊王爺,既然您來了,怎麼不進屋呢?卻在門口吹涼風?」

 溫朗月因為在圍棧見識過曹炟最狼狽的模樣,也因與他比較熟識,所以說話的時候總是無所顧及,帶着開玩笑的成份。隨着說話聲,門打開了,安歌和夏炚一起將目光落在門口之人的身上,只見他一身深色錦衣,烏黑的長發被風吹得浮起,隨着他的進入,一股冷意也進入屋內。

 曹炟的目光落在暖爐上,眸子裏染上別人看不懂的情緒,他也不必相讓,自也

 坐在暖爐前,伸手便要從爐上取滾燙的栗子。

 被安歌及時在手背上拍了把,「燙!」

 曹炟又縮回了手。

 大概因為被打了一下手背,覺得很沒有面子,黑著臉坐在那裏不說話了,夏炚見狀,不由地笑道:「齊王爺向來大度,不會生氣了吧?」

 「莫要小心之心踱君子之腹,自己是個喜歡與小女子計較的人,便也認為別人是這樣的人。」

 他不但說夏炚是個小人,更說安歌是個小女子。

 夏炚看了眼安歌,發現她不但不惱,反而唇角浸笑,正拿了鉗子剝了一顆熱栗子,放在自己的帕子上,遞到曹炟的面前,笑着道:「吃吧。」

 曹炟似乎想要拒絕,但是他的動作沒與心裏想的沒法一致,居然乖乖地從帕子上取了熱栗子,放到了口中。

 安歌見狀,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

 溫朗月笑道:「歌兒,你偏心,你只給齊王爺剝,卻不給我和夏爵爺剝。」

 安歌笑道:「好,我給你們剝。」

 溫朗月道:「你現在才剝,我和夏爵爺卻還不稀罕了呢!」說着自己也取了鉗子,迅速地剝了一顆栗子往夏炚的手中送去,夏炚卻沒有接,道:「我只吃我的八夫人為我剝的栗子。」

 聞言,大家都愣住了。

 曹炟忽然道:「你們都能圍爐烤栗子吃了,那麼,你的病已經好了吧?」這話卻是問安歌的。

 安歌點點頭,「我已經沒事了。」

 「那好,本王走了。」

 他說走就走,立刻站了起來,安歌還想要說什麼,他卻頭也不回地已經出了門。

 安歌無奈地笑笑,「這個齊王爺,還是那麼,那麼……」

 夏炚接過溫朗月手中的鉗子,也剝了一顆栗子,遞到安歌的唇邊,「你忙了半晌,自己還沒吃,吃一顆吧。」

 安歌略微尷尬地張了嘴,溫朗月在旁邊看得有些迷糊。

 ……晚上的時候,溫朗月偎到安歌的榻上來,說是冷,想擠一擠。安歌知道她有話說,也不道破。

 果然溫朗月道:「歌兒,今天的事情,你怎麼看?」

 安歌一時沒反應過來,問道:「今天什麼事?」

 「當然是栗子事件了!我覺得齊王爺和夏爵爺都對你有意思,但是他們兩個都那麼英俊、優秀,你應該很難選吧?」

 「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八卦?」安歌笑道。

 「我是認真說的,歌兒,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他們真的因為你而打起來,你會怎麼樣?你到時候一定非常非常的為難,不如早早地在他們中間挑一個好了。」

 安歌臉上的笑容漸漸地消失,有些怔然起來。

 溫朗月得不到回答,晃着她的身子道:「你到是說呀,說話呀,你到底是怎麼打算的?」

 安歌終是笑了下道:「朗月,你還不太明白這些皇親貴族們的遊戲,跟他們談愛是最奢侈的事情,從來沒有你去選擇的餘地,只有他們去選擇你。」

 「我才不信!」溫朗月道:「別人或許不可以,但我和你可以,有皇后娘娘的照拂,我們難道不可以自由選擇我們想嫁的夫君嗎?」

 「你這個丫頭,是不是椿心動了?」安歌笑着問道。

 「是啊是啊,我早就愛上一個人。」溫朗月目光亮亮的如同星星,「歌兒,你知道我愛上的人是誰嗎?」

 安歌沒想到她不但大方承認,而且忽然認真起來,一時間只是疑惑地嗯了聲。

 溫朗月緩緩地抱住她,在她的耳邊道:「我愛上了齊王殿下,自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我就已經愛上他了。歌兒,你不會和我搶齊王殿下吧?」

 安歌的身子微微一僵,扭頭看着溫朗月……

 溫朗月也坐直了自己的身體,神情越來越凝重,「看來,歌兒你喜歡的也是齊王殿下。」

 安歌腦子有些亂,還是沉默著。

 溫朗月道:「你不要這樣看着我,讓我覺得自己好像是在痴心妄想。不是這樣的,我是真的喜歡齊王殿下,當初在北坡,我決定散了老虎寨,跟隨你來到安陽,其實絕大部分的原因就是為了齊王殿下,我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尋到這裏,自是要有個結果的。」

 說到這裏,她眸子裏都是堅定,見安歌依舊怔然地看着她不說話,她的眼眸里終於含了淚,「歌兒,我知道你也喜歡他,求求你,將他讓給我好嗎?你已經有夏炚夏爵爺了,你是他的八夫人,好女不嫁二夫,既然你已經有了夫君,又何必再扯著別的男子不放呢?」

 溫朗月原本就是老虎寨的代寨主,雖然一個寨主並不是多麼尊貴的職位,但也掌握著上千人的命運。她在寨中原本就有說一不二的權力,寨中那麼多的男子都任她挑選,就是被她多看一眼,也要向別人吹噓好些天。

 她自問自己容貌方面並不比安歌差,雖然安歌的跡遇似乎比較奇特,但她相信如果自己站在安歌的位置上

 ,定比安歌處理的更好,既然安歌能被齊王爺喜歡,她也一定能夠被齊王爺喜歡,是以這時候竟拿出在寨中的氣魄,立時就要安歌答應將齊王爺讓給她。

 安歌被她晃得頭疼,將她推開了些,如同第一次認識溫朗月般道:「朗月,既然當初你是奔著齊王殿下來的,那麼你去找齊王殿下吧,靜園容不下你。還有,齊王殿下選擇誰,是他的自由,如果他註定是我的男人,我不會放棄。」

 「歌,歌兒,你在說什麼?」溫朗月震驚地看着她,似乎不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安歌嘆了口氣道:「你能為你的愛情對我說出這種話,可見我們姐妹情分在你的心中並不算得什麼。

 就算此刻我們還勉強以姐妹相稱,日後總有一天你我會翻臉,既然如此,不如就此放手,你去尋找你的愛情,我不會阻攔你,你也不必顧忌我,但是,歌兒還有句話要衷告朗月你,那就是,男子的愛情從來都不單純,你若為了愛情付出所有,最後的結果說不定連你自己都無法接受。」

 溫朗月愣了片刻,忽然笑道:「的確,你竟不肯為了姐妹之情而讓我一步,我又為何留戀這姐妹之情,既然如此,我現在就走!」

 她說走就走,立刻回房收拾東西。

 等她收拾好東西打開門,卻發現安歌就站在門口,手中拿着一疊銀票,「你照顧了我這麼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些並不是因為同情或者是可憐,而是你該得的酬勞,從此以後,你我之間的所有都一筆勾銷。」

 溫朗月的臉上閃過一抹不屑,收了銀票,道:「謝謝你能這麼明事理,我感激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