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靜姝鎮定地道:「當初安歌害寶祿,可是眾人都當場看到的,寶祿,你說是不是?」
姬靜姝驀然扭頭問姬寶祿,卻發現他已經歪著腦袋,雙目微闔,睡著了。她走過去,猛地將他晃醒,「寶祿,你說話呀!」
姬寶祿猛地被驚醒,道:「姐,說什麼?」
「說說那時候在姬府,你中毒的事呀!植」
姬寶祿依舊很睏倦的模樣,「姐,我困了,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了,你就讓我再睡會吧。」
到底是自己的兒子,姬成還是很心疼的,忙道:「靜姝,你別逼他了,就算他不說,事情也已然很清楚了,你大娘早寫了信來告訴我當時的情況了。按照你大娘的推測,此事倒的確不一定就與安歌有關,此事以後莫要提了。」
姬靜姝不由地微怔了下,大夫人的信里到底寫了什麼,她不敢妄自猜測,不過既然大夫人並未與她站在同一戰線上,姬靜姝便明白,自己也不應緊揪此事不放了,當下便不再逼姬寶祿,讓人將姬寶祿抬回到屋子裏了。
安歌沒想到姬寶祿居然變得這樣虛弱,一時間茫然問道:「他,他怎麼了?得了什麼病?墮」
姬靜姝語帶嘲諷地說:「安歌,你別裝傻了,若不是當初你下毒,害得寶祿中毒,寶祿怎麼會變成這樣子?雖然我帶着寶祿來宮中請御醫治療,然而,然而……」她說着,難過地捂著唇哭了起來。
安歌壓下心中對姬寶祿的可憐,道:「寶祿到底是誰害的,想必兇手清楚得很。」
因為姬寶祿睡了,眾人不好再打擾,便又從院子裏出來了。
出門后,安歌抬頭看了眼,只見門楣上書「雲夢閣」三字,字跡斑駁老舊,她心中忽然生出一股不祥的感覺。
姬歡在姬成的耳邊低聲道:「此時還是要順着些安歌,逼迫的緊了,這丫頭一急,若將金書鐵卷送給了旁的人,我們姬家不是吃大虧了?」
姬成點了點頭,同意了。
是以從雲夢閣出來后,他們沒有再多說什麼,姬成只叮囑安歌,他會在家裏等着她回家。
眾人散了后,只剩餘安歌和夏炚還站在樹下。
安歌道:「我想再去看看姬寶祿,想必他是應該知道真相的。」
夏炚點點頭,二人又返回了雲夢閣。
一進門,就聽見裏頭有人大聲叫罵,「你這個癆病鬼,你怎麼還不死!?你那個狗屁的姐姐,總是狐假狐威把自個當成個人物?須知這宮裏,位尊之人多了去了,你們姐弟倆不過是客,竟如此囂張跋扈!當我們這些人是好欺負的嗎?姑奶奶我以前,可是太後娘娘身邊伺候的,太後娘娘到現在見到我,也還客氣幾分呢!」
隨着說話聲,又傳來噗噗用什麼東西打在身上的聲音。
另一個聲音又道:「就是,若不是這癆病鬼拖着,上次芊芊郡主挑選丫頭,我們很可能就被選去,就是因為你,才拖着我們在這裏受罪!你真是該死!」
忽然聽得姬寶祿慘聲道:「好,我死!」
兩個丫頭驚呼起來,有茶杯被撞到地上的碎裂聲,夏炚聽聞,立刻往房裏衝去,安歌緊隨其後。
進入后,看到姬寶祿手中拿着個剪子,尖兒沖着自己的胸口,兩個丫頭正手忙腳亂的想法剪子奪過來,其中一個猶自不停嘴地道:「你若想死,也不能死在我們倆的面前,你是想害死我們吧?不遠處倒是有個廢井,裏頭還有些污水,你若跳了那井必死無疑……」
夏炚走過去,一把將剪子從姬寶祿的手中奪過來,同時將兩個丫頭震開,安歌看到她們,正是剛才被姬靜姝責罵的兩個宮人。她們自然也是認得安歌和夏炚的,只時齊齊地跪了下去,「夏爵爺,安姑娘,請饒命!」
姬寶祿此時異常狼狽,木然地坐在那裏不說話。
夏炚將剪子扔在地上,道:「若是再被發現一次,定讓你們二人保不住xin命,滾!」
兩個丫頭出去了,姬寶祿低着頭,不肯看他們。
安歌的心情也複雜極了,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她對姬寶祿的意見大了去了,是他活活打死了真正的安歌,其後又不惜以毒傷自身而害她差點命喪牢中……
她如今若幫他,連她自己都覺得意難平。
倒是夏炚,坐在姬寶祿身邊道:「寶祿,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何變成現在這樣子?」
姬寶祿依舊低着頭,一雙手卻漸漸地握成了拳,喃喃道:「夏大哥,我完了,我這一生,都完了。」
說完了這句,無論夏炚再說什麼,他都保持沉默。
無奈,二人只好向他告辭,在走到門口的時候,安歌聽到姬寶祿在她的身後道:「七姐,我得到這種結果都是應該的,當初我不該那麼對你,我錯了。」
安歌回眸,見姬寶祿眼睛通紅地看着她,臉上滿是淚水。
「是不是,姬靜姝她——」
「七姐,求你別再追問了,我只有五姐這一個親人,我這
模樣,爹是不會要我了,我也更沒臉回到安平郡去,七姐,就這樣吧……就讓我在這裏自生自滅吧,以後你們也都別來看我了。」
……
從雲夢閣出來,安歌的心情很沉重。
夏炚道:「你剛才忽然要求再來探他,是不是知道會發生事情,我們若不來,寶祿在情緒激動之下,恐怕真的……」
安歌低語道:「只是有些不好的感覺罷了。」
又道:「為何我還要為他擔心呢?他並不是值得我擔心的人。」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是很複雜也很微妙的,這時候是朋友,說不定什麼時候又變成敵人,現在的敵人,說不定將來變成朋友,你與寶祿之間的恩怨,若他還是從前健康的模樣,自是不能化解,但他變成現在這樣子,以你的xin格又怎會與一個將死之人計較?」
「將死之人?」安歌頓住了腳步。
夏炚道:「太醫們說,如寶祿這樣的病,只怕在悉心照顧的情況下,再活個五六年也有可能,若是照顧得不好,隨時可能死去,不過你不必擔心,想必那位姬五小姐不會輕易讓他死去的,否則她就沒有留在宮裏的理由了。」
安歌沒想到,命運這麼早就判了姬寶祿死刑。
當夜,安歌也並沒有去蘇府居住。
因為金書鐵卷之事,只怕進了蘇府也是被圍住問這方面的事情。夏炚很理解她,而且他當時邀她再入蘇府之語,也是為了她不被姬成逼迫。為了她住的安全些,夏炚還是把自己在外租住的屋子讓給了安歌,竟在謝流雲的百福樓內。
安歌不由自主地又感嘆了一下夏炚的錢財多,要長包百福樓的房間,沒有一定的財力是辦不到的,有一定的財力的人,不一定捨得花這錢。
安歌也不客氣,當晚入住百福樓,謝流雲倒極是殷勤,忙前忙后,安歌一律冷冷對待,真把謝流雲當個夥計使。
直到謝流雲再也笑不出來,自個知趣地退下。
第二日清晨,安歌來到了安陽城內最大的銀號——廣昌銀號。
進入銀號后,她向夥計說了句什麼,夥計就把她請到了銀號后的小院,由掌柜的親自接待,安歌報上櫃號,掌柜便有點神情不自然了。一杯香茶沏好擺放在她的面前,中年掌柜也坐了下來,「姑娘說的這個櫃,可是很久沒有人動過了。」
安歌笑笑,「錢掌柜,你們這裏租用的銀櫃不是只需要報出數字,而不會問因由嗎?」
「的確是,的確是呵呵,鄙人只是覺得時間有點久,況且鄙人記得,當初來開櫃的,似乎並不是姑娘。」
「開櫃者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銀櫃現在是屬於我了,錢掌柜我說的對嗎?」
「對,對對,呵呵呵……」
錢掌柜有點兒不安地搓了搓手,又道:「那麼今日姑娘是……」
「開櫃。」
「那麼,請姑娘隨我來。」
安歌卻沒有立刻站起來跟他走,而是安安穩穩地喝了口茶,問道:「錢掌柜,這個櫃號,最的有沒有出什麼事?」
錢掌柜額上的細汗滲了出來,終於道:「倒是有好幾位陌生的公子,拿了張畫像過來,問鄙人畫像上之人有沒有在此開櫃號?」
「他們是誰?」安歌的心怦跳一下,繼續問道。
「鄙人並不全部都識得,只知道其中有一位,卻是鄙人萬萬不敢得罪的,乃是,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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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很緊張,似乎不敢說出來。
但安歌卻馬上就猜到了,低聲道:「當今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