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大家記不記得一件事,當儀式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忽然起了陣風,將棺前的紙錢吹起了很多,而燭台也跌倒,大家一陣忙亂,也就是在那時候,我親眼看到姬雲將大娘扯出了人圈,一掌敲在她的頸后,使她暈了過去,他便把她帶走了。」
這件事眾人其實都有印象,那陣風也來得怪異,當時安歌正好跪在棺前,風吹來的塵土迷住了她的眼睛。
等風過後,大家重新佈置,將儀式進行完畢,就將棺材抬進了墓園,現在想想,辛氏似乎真的是那陣兒不見的。
大夫人深深地看了眼姬靜姝,嗡聲問道:「既然是看到姬雲將她帶走,你怎麼不通知大家呢?」
姬靜姝道:「我想通知,只是沒有來得及,你們仔細想想,是不是那時候,其實我也不見了一陣子?墮」
眾人一想,的確,姬靜姝似乎真的失蹤了一陣子。
姬靜姝又道:「我跟在他們的後面,本來是想要看個究竟,沒防著身後有人一下子擊在我的腦後,我暈了過去,再次醒來的時候,卻已經到了新墳附近,周圍並沒有人,我被綁在一棵樹上,好在我隨身有帶着皇后娘娘當初賞的匕首,割開繩子逃了,大家想想,那個時候,除了我和大娘,還有誰不在?植」
眾人一想,的確似乎也沒有見過姬雲,不過他向來都沒有什麼存在感。這時候,姬如情忽然道:「姬雲不在,我親眼看着他在樹林那兒,提前離開了。」
這下更坐實了姬雲就是兇手的可能xin。
「那你時候逃出來,就應該及時告訴大家這件事。」大夫人又道。
「我只看到是姬雲將她擄走,卻並不知道最後的結果如何,只怕事情被我說出來后,姬雲狗急跳牆反要被大夫人不利,因此才裝作不知情依然與大家一起去找,找到了那隻鞋子——現在想來,必是姬雲後來又趁亂將打昏后的大娘放在了棺材底……」
後面的事情她已經不必再述說,見她可憐兮兮,哭的眼睛紅腫,基本也都是能夠理解她的,再說她醒來的時候新墳都已經造好,那時候又有誰能想到辛氏是在棺材裏呢?總之,辛氏這一劫難逃,就算姬靜姝早點告訴眾人,也沒有辦法改變結果。
姬歡驀然衝到姬雲面前,一拳打在他的臉上,「你這個混蛋!只不過是為了去安陽,居然就殺了我娘,你簡直喪心病狂!」
「不是我!不是我!姬靜姝你這個踐人,你為什麼冤枉我!」姬雲的唇角流血,向姬靜姝大喊道。
姬靜姝眼神冷冷,「我有沒有冤枉你,你自己心裏清楚。」
這時大夫人道:「我也知道姬雲一直想離開安平郡,總覺得我這個大娘沒有好好的照顧於他,只怕此事為真。老爺,這可如何是好?」
姬成面無表情地道:「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殘忍殺害主母,按照家法,應該杖責五十,明日執行。」
姬成執意要用家法處置,眾人竟都沒有異議。
其實細心的人聽了姬靜姝述說的過程,可以看出來漏洞還是很大的,但是此時她自身難保,只能自己先行過了這一關再說。當下亦只是沉默著,大聲喊冤的姬雲就這樣被關進了柴房。
姬成心煩意亂,回屋去了。
夏炚主動留了下來,以防今夜再發生事情。
大夫人找了個借口單獨將姬靜姝單獨叫到了房裏,二人目光對視,皆都是很平靜,而姬靜姝的眼裏似乎還帶了一點點笑意。
大夫人忽然道:「靜姝,你長大了。」
姬靜姝點點頭,其實大夫人對她說這種話也不是第一次。大約是她成長的太快,因此每每讓大夫人有些吃驚。
「為什麼?」
姬靜姝微笑着不回答她的問道,只道:「我父親與辛氏共同生活了多年,辛氏又是頗具些姿色,是以他很尊重她的意見。想來,她何止是拒絕了姬雲要求去安陽的要求,只怕只要她在,便連二哥姬風和三姐如情亦是沒有辦法去安陽的,三姐直到現在未嫁,想來,這安平郡的男子,除了夏爵爺,又哪有一個可以入得大娘的法法的。」
這時姬靜姝又改口叫宓氏大娘,而將辛氏直稱為「辛氏」了。
大夫人依舊不動聲色,「你都看見了?」
「是,我都看見了,我知道誰是真正的兇手……不過大娘你知道的,我其實是站在您這一邊的。畢竟我在這裏生活了多年,與大娘還是有些感情的,不能眼見着大娘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你不必說這麼假腥腥的話,你有什麼條件說出來吧。」
「我沒有任何的條件,我只知道,現下辛氏死了,姬家的大夫人非你莫屬,這次父親回安陽的時候,除了姬雲,所有人都可以跟着他去安陽。大娘,你知道嗎?安陽真的是個好地方,二哥和三姐這樣的人兒,在那裏肯定能夠大展身手的。」
「這次的事,我記在心上了,你放心,從此以後,你和如情風兒一樣,我會如對待親生女兒般待你。」
「
謝謝——娘親。」姬靜姝笑着參拜了下去。
另一方面,安歌則到了柴房。
房鎖著,安歌就在窗口輕喚姬雲,「姬雲,你聽得見嗎?」
姬雲猛地撲到窗前來,驚疑不定地問,「你是誰?」
「我是安歌。」
姬雲愣了下,忽然道:「你來做什麼?是來看我的笑話的嗎?你走!你快點走!都是你,若不是要給你娘遷什麼墳,我如何能惹來這禍事?」
「姬雲,你不是兇手對嗎?」
「我當然不是!」
他說完后沉默了一下,「我不明白五姐為何這樣待我,以前她住在府里的時候,對我也是多番照顧,如今卻要如此的空口白話。還有你,你們肯定都知道她是冤枉我的,為什麼你們都不替我說話!」
安歌道:「那你知道是誰做的嗎?」
「我怎麼會知道!」姬雲絕望地吼道。
安歌害怕他的情緒更加地激動,便不再說下去了。其實姬靜姝之所以把罪名推到姬雲的身上,是因為姬雲實在是府中最好欺負的,而且他的娘親躺在榻上即將病死,姬雲被害死,連替他找公道的人都沒有。
固然也可以給安歌安上這個罪名,只是安歌好在有金書鐵券,使得姬靜姝動了貪念,再一個有夏爵爺保著,恐怕到最後依然毫髮無傷。是以姬靜姝選擇姬雲,也是頗經過反覆考量的。
安歌再一次感受到了姬靜姝的狠毒和心機,關鍵也戲也演得好,一雙眼睛哭的那個紅呀!
沒錯,對於姬靜姝救她,她真的一點都感激不起來。
「歌兒,你還在不在?」裏頭姬雲惶然問道。
「我還在。」安歌連忙答。
「歌兒,相辦法救救我吧,只要你救了我,將來做牛做馬報答你。你去求求夏爵爺,讓他救救我吧。」
「只是找不到真正的兇手,該怎麼辦呢?這事總得有個結果才好。」
「真正的兇手——」姬雲想了半晌忽然道:「歌兒,有件事是很奇怪,那天走到樹林之後,便有個小廝說辛氏在府中等我,我想着是否有關去安陽之事,因此提前回到了府中,可是在府中的時候,正與二哥撞了個正著,他也剛剛趕回來,可不知為何,頭上腳上都是泥土,我懷疑他可能早就回來,並且也去了墓地。」
經他這麼一說,安歌也豁然開朗了,這也就是他們都回府後,姬風卻仍然在洗浴的原因。
恐怕就是要洗去身上的泥土,換衣服,還有遮去傷口。
當初的辛氏,定是拚命反抗過,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些許痕迹。
眼見着天又要亮了,安歌道:「姬雲,夏爵爺也是沒有辦法救你的,但是我可以送你這個。」
安歌將一把薄薄的匕首從窗的縫隙中遞了進去,「這把匕首或許能幫到你,若是你能逃掉,便去參軍吧,如今與東且彌的大戰消耗很多戰力,各處都在招收新兵的,將來若是你能在那裏做出一番事業,今日之事自有水落石出之時。」
姬雲收下了匕首,「歌兒,若我今日能逃過此劫,大恩來日必報。」
「我們都是親兄妹,不必如此客氣。」
安歌說完,便回了房間。
翌日,姬靜姝的驚叫聲首先打破了清晨的寧靜,因為她起身後梳妝,居然見到妝台上的銅鏡上用胭脂寫了一行大字,「等着我回來找你報仇!」後面居然還有落款,分明寫着姬雲的名字。
姬靜姝連忙衝出房間,「姬雲跑了!快去追!」
眾人到了柴房,果然看見柴房的門半開,卻哪裏還有姬雲的影子呢?
姬靜姝見狀猶為怕,大聲道:「還不趕緊去追,在等什麼?」
眾小廝與家將全部都湧出了門去追,姬靜姝站在柴房門口,想着鏡子上的那些紅字,縴手微顫。
她卻不知道,正是她的驚慌失措,使姬雲成功逃出姬府。他就藏在姬靜姝的房間里,藏在妝台後面,等她衝出去叫人的時候,他在她的房子裏安穩地獃著。等到眾人都齊齊往院外跑着要去追人的時候,他已經換了一身小廝的衣裳,從姬靜姝的妝匣里順了幾支珠釵和一隻稍值錢些手鐲,混在人群中出了院子。
出去后立刻當了從姬靜姝那裏拿來的東西,換了些銀子,買了身新衣裳,備了乾糧,就毫無留戀地離城而去了。
當姬靜姝失魂落魄地回到房間里,發現妝匣被人動過並且少了東西后,馬上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不由後悔自己的大意,氣的想吐血。之後卻是邊狠狠地擦著鏡子上的紅字邊咬牙切齒地道:「好,你來找我!有本來你找我報仇啊!你現在都不是我的對手,將來我更不會怕你!」
……總之,姬雲沒有被找回來。
辛氏被葬在了原本安葬安氏的地方。
安氏的屍骨之事,再也無人提起。
倒是大夫人宓氏,淡淡地與女兒姬如情談起時說道:「其實葬在哪裏又有什麼要緊?生前不愛,死後還硬要綁在一起嗎?情兒,若是將來你娘我死了,切要記得,也要像安歌燒掉安氏的屍體一樣,不留痕迹是最好。」
姬如情從來都搞不清楚她娘的想法,聽也也只得糊裏糊塗的答應,反而更擔憂能不能去安陽城的事。
大夫人道:「你放心,這次我們將舉家遷到安陽,到了那兒后,娘親會為你找一戶好人家,絕不讓我的女兒受委屈。」
姬如情撲在大夫人的懷裏,「娘,到了安陽,真的會那麼好嗎?」
「自然是好,你看安歌這樣的踐人,到了那兒居然能得到金書鐵券呢,你可沒有哪一點是比她差。」
姬如情不由地裂嘴笑了起來,「那倒是的。」
之後的一些日子,姬成開始處理安平郡的雜事,比如將這裏房產和地產賣掉,有些帶不走的傢具和書籍都賣掉,還有養的幾匹馬,果然是要舉家遷移的模樣,安歌並不參與這些,無事可做時就開始細想在宮裏遇到的每件事,企圖找出些蛛絲馬跡,能夠知道害師父及安氏的人是誰?最後卻都沒有什麼結果。
倒是夏炚,這些日子極不好過,首先是鍾氏,從未與兒子分開過那麼久,她幾乎快要瘋了,這次夏炚回來,她簡直形穩不離,像看三歲小孩子一樣看着夏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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