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烏弋山與巫皇

發佈時間: 2023-07-25 18:2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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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你明明就是安歌!

 你不是別人,你就是安歌!

 然而曹炟又怎麼能在這個時候,說出這樣的答案呢?他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只道:「朕一定不會讓你死的,不管怎麼樣,就算朕死,也不會讓你死的。」

 尉遲靖驚訝地看著他,他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然而他的回答令她震驚和意外。

 因為他說,就算是他死,也不會讓她死溲。

 這算是答案嗎?應該是吧。

 尉遲靖忽然嫣然一笑,露出以前安歌常常露出的那種笑容,「好,我知道了,和帝,我會活著出來的。」

 這次,她是真的轉身走掉了恧。

 ……

 尉遲靖與代宏文進入了陣中,聶玉郎帶了八個侍衛陪同,一行十人,由陣法的西南角進入。

 齊國使者呵呵冷笑,「陳留公主終於崩不住了,親自入陣。現在大家都看得出來,這位公主本身並沒有什麼本事,但是她身邊的那一位才是真正的高手。況離,想辦法殺了他身邊的代宏文,只要他一死,陳留公主必輸!」

 況離沉默了半晌才道:「使者,恐怕我也要入陣了。」

 「好好好,你也去吧,若是此事能速戰速絕更好。」

 因為這邊只可以進陣一百人,如今進入陣中的,已經是五十人之多,況離將剩餘的五十人皆安排入陣,由不同路線前進,而他自己,卻在所有人都入陣之後,獨自一人由另外的方向入陣,眾人眼見況離從東南角的地方入陣,徑直往陣的中心走去,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況離竟然從眾人的眼中消失。

 而這時,陣內諸人,還並不知道況離已經入陣,因為進入陣中,所見與陣外所見並非相同。

 既然雙方主將都已經入陣,齊國使者便又回到了自己應該在的地方,曹炟雲淡風輕地站在那裡,似乎對陣中所有事都見怪不怪。

 齊國使者觀察了半晌,忽然嘆了聲道;「這數術之法果然神奇,若是陳留公主能夠嫁入我們齊國,兩國就這方面的文化從此以後倒可以好好的交流交流,和帝,兩國聯姻本是好事,如今以我們齊國的國力,又有誰不想巴結我們齊國呢?本不該如此斗陣,只怕你我都是被公主給騙了,公主不想嫁給我蕭齊王,只是女子之意願往往只從自身出發,您身為帝王,可要以家國為重。」

 「信為人之本,律為國之基,如今你我二人已經答應了公主,那麼就該能面對所有的結果。」

 說到這裡,發現齊國使齊眉頭深鎖,顯然因為陣中情形已經感到憂心了。

 曹炟向沖虛子示意,沖虛子忙解釋道:「使者,據沖虛子所知,您齊國請來的那位高人,況離況先生,應該是當年安歌安姑娘的師兄,而他們的師父便是當年治銘江之水的楊公,聽說齊國立有楊公廟,想必對楊公還是很推崇的,所以您對他的弟子應該感到放心才是。

 況先生進入陣中便失去蹤影,正是他的高明之處,山人雖然對此數術了解不深,但也曾聽聞過,術陣之中的世界,與我們所見是有不同,而且有時候厲害的陣法所創造出來的世界將會重重疊疊,並且彼此並不影響,因此陣中之人,有時候擦肩而過卻看不到對方,而能看到的,也不一定就能走過去打殺,是以況先生失去蹤影,並不等於他永遠消失,他一定還會出現的。」

 齊國使者憂心忡忡地道;「但願吧。」

 轉過頭,卻又向屬下道:「陣中那位叫做淳于光的,本事不小,等到陣破后,立刻請他來見我。」

 尹鉉這兩天對於陣中情形並不是很關注,一,陣中並沒有他真正關心的人;二,此次斗陣於他來看就是一場鬧劇,無論如何,尉遲靖必須嫁到齊國去,就算曹炟不同意也不可以。

 所以他樂得在帳中休息,只是沖虛子偶爾回帳,報告斗陣情況。

 下午的時候,他收到一封信。

 打開信,看到信的內容,他臉色微變。

 立刻叫了自己的副將進來,將信狠狠地摔在他的臉上,「你們是怎麼辦事的?有人回報,說陳留舊部確實還存在,只是隱於暗處,而且他們的頭領及權全領導權並非是陣中的陳留公主,而是曾經陳留王尉遲風手下最厲害的副將上官軒的兒子上官夜主持!若真是這樣,就算把公主嫁到齊國去也沒用!」

 副將也沒想到事情是這樣的,略微冷靜了下道:「按照大將軍所言,上官夜才是如今陳留舊部的掌舵人的話,那我們想辦法殺了上官夜好了,上官夜一死,掌權人自然變成了這個什麼都不懂的公主,那時候的陳留舊部將不足為道。」

 尹鉉聽聞,也只是點點頭,「好!立刻下令,無論如何,殺了上官夜,將他的人頭提來獻給本將軍!」

 「是!末將遵命!」副將說完,殺氣騰騰地走了出去。

 正在這時,尹彩玉端了一些美食過來。

 看到叔叔的臉色很是難看,不由地疑惑問道:「叔叔,誰惹您生氣了?」

 尹鉉冷漠地盯了她一眼,反問道:「昨晚你幹什麼去了?」

 尹彩玉道:「昨晚那樣冷,我自是躲在帳內休息。」

 尹鉉冷哼了聲,「你可知,昨晚尉遲靖來到了皇上的帳內,逗留了好一陣子才走。同樣是女子,為何你會這樣的不長心眼兒?」尹鉉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又想起自己的堂兄尹金,當時說自己教養的這個女兒多麼多麼優秀,多麼多麼聰明,而且尹彩玉的確也是才名在外,可是在這樣的事情上,為何如此愚鈍?

 尹彩玉聽聞,也是面色大變,「她,她竟進入了皇上的大帳?」

 尹鉉點點頭,肯定了這說法,尹彩玉的眼眸內不由湧上一層薄霧,咬著唇委屈地道;「叔叔你只管怪我,卻不知我這幾日想進入他的帳中數次,皆被攔在帳外,守衛說皇上在休息,不讓人打擾,可是尉遲靖她為何反而能夠進入?」

 尹鉉聽了,也陷入沉思。

 尹彩玉道:「叔叔,若是這樣的話,可見他對您的侄女我是多麼的不尊重,只怕是向守衛叮囑,凡是我求見便說他在休息。這是要悔婚嗎?叔叔,尹家幫他那麼多,若不是尹家,他莫說當上皇帝,他應該是早就死了,您得想想辦法,讓他知道尹家對他是多麼的重要,我尹彩玉對他又是多麼的重要!」

 尹鉉也覺得這問題很是大了,終於道:「彩玉,既然如此,你也莫要著急了。須知男子的心與女子是不同的,男子喜歡的女子,通常是與他有點距離的,太貼的緊了,反而招人煩,而且你與皇上雖然是有媒妁之言,畢竟是沒有感情基礎,我會想辦法創造讓你們在一起的機會,介時你一定要好好表現。」

 尹彩主見尹鉉極認真的對她說這些話,一顆心才稍微穩了些,又跪了下去,「叔叔,父親無能,得叔叔庇護才能求得一職,我們一家人都是仰仗叔叔的,在彩玉的心裡,叔叔早已經比之親生父親還要親,彩玉的一切,都靠叔叔了,以後彩玉也會將叔叔當成最親的人孝順的。」

 尹鉉面上露出一抹微笑,親自將她扶了起來,「彩玉,在我的心裡,你也跟我的女兒一般。」

 尹鉉這話卻也沒錯,尹鉉一生縱橫,可惜不知道是不是上戰場太多,雙手染滿了血腥,如今年屆五十,竟然沒有一子半女。曾經也是有個女兒的,不過年幼時便夭折,對於幾個兄弟的兒女,他的確向來視如已出。

 又想起尹白山,不由憤然道:「彩玉,白山死得太冤。」

 尹彩玉的眼眸一轉,忽然道:「這都是尉遲靖那踐人害的!」

 然而到底關尉遲靖什麼事,她卻沒有再多言,而尹鉉對於當時發生的事情自然是清楚明白的很,不過是尹白山膽子太大,在還沒有搞清楚對方勢力的情況下就擅自動手,結果害了自己。

 尹鉉岔開話題,道:「彩玉,你在汾城這麼久,對上官夜此人了解多少?」

 尹彩玉腦海里出現那個相貌英俊卻不知怎地帶了些脂粉氣的男子,道:「不過就是尉遲靖的跟屁蟲而已。」

 尹鉉沒想到尹彩玉只了解了這麼一點,當下也是有些失望,道:「此人殊不簡單,不過你也不需要知道這些。」

 尹彩玉看出他已經有逐客之意了,便主動告辭。

 出了帳后,抬眸間便見到曹炟的背影,因為他在高處,她在低處,顯得他更加修長挺拔,衣袂飄飄之間有種謫仙之感。這個男子,在她見到他的第一次時,就已經怦然心動,然而為什麼,她始終離他那麼遠呢?

 默默地走到他的身後,隨著他往陣中看去,只見尉遲靖和代宏文已經快要至陣中心,與那淳于光只隔著很近的距離,然而淳于光正在地上畫圖,計算著什麼,似乎並沒有發現代宏文的接近,而代宏文卻似乎已經確定了目標,正緩緩地繼續往淳于光處而去,聶玉郎等人刀劍已經出鞘。

 尹彩玉的心微微一緊,這淳于光莫非要被殺了?

 淳于光若是死了,尉遲靖的贏面便大了些,她贏了,便不用嫁去齊國了。不,怎麼可以讓這種事發生呢?

 曹炟終於注意到尹彩玉,見她怔怔地看著陣中不知道在想什麼,眸子里卻似乎略有殺意,不由微蹙眉頭,「尹姑娘,有件事朕感到非常奇怪。」

 尹彩玉如夢驚醒,連忙向他施了一禮,「皇上,何事奇怪?」

 「這淳于光早在敬和皇帝的時候,就已經被逐出邾國,但是不知道為何竟出現在此處?朕查來查去,最後查到他竟是跟在尹姑娘您的隨從隊伍中混進來的,朕就是奇怪此事,按道理說,能與你來到此處的隨從,該都是你信任的人,莫非尹姑娘與那淳于光竟是舊識?」

 尹彩玉臉色大變,連忙跪了下去,「皇上,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樣,淳于光此人,我之前並不認得他,也沒有見過他。至於他如何混進隨從中,我也實是不知。恐怕是有心人得知我將隨皇上來到此處,暗中安排,卻是陷害於我!」

 尹彩玉說著眼淚撲簇簇地往下落,最近這些日子,她實是受了太多的委屈了,現在正好藉此事哭上一場。

 曹炟將她扶起來,「你莫要哭了,朕只是隨便一問。」

 「皇上這樣說,便是已經懷疑彩玉了!想當初,皇上登初帝位,我便知自己定是皇上您的女人,皇上說要守靈,需等三年,彩玉便安心等足三年,從來不曾逼迫皇上,反而勸叔叔們也莫要著急,在彩玉的心中,皇上的事便是彩玉的事,皇上的憂心便是彩玉的憂心,彩玉一切都以皇上為重,得被皇上如此懷疑,想起這些,便覺得很是絕望,如此之下,不如,不如——」

 她忽然拔下頭上的釵,便往自己的脖頸上刺去,曹炟一把將奪過她的釵,這是他第二次奪下她的釵了,眸子里寒意乍現,他不喜歡有人用自己的xin命威脅他!

 他把釵狠狠地扔在地上,「即使你不識得淳于光,但他畢竟是跟著你來的,朕問你又何錯之?朕若是認定是你所為,你現在還有機會站在這裡嗎?你走吧,這幾天莫要讓朕再見到你!一會兒,朕便派人送你回汾城!」

 尹彩玉震驚地看著曹炟,他雖然並不愛她,可也從未對她如此凶過,再愣了片刻,便捂著唇哭著跑了。

 曹炟則向身邊的人道:「準備一下,送尹姑娘回汾城。」

 ……然而過了片刻,那人卻回報道:「皇上,尹姑娘暈倒了!」

 「怎麼回事?」曹炟問道。

 那人答道:「太醫說,尹姑娘身子本就嬌弱,這些日子又是車馬勞頓,因此才暈倒,如今需要好好竭息幾日,不能再隨便移動。」

 一聽此話,曹炟心中明白了幾分,唇角浮出一抹冷笑,「既然如此,讓太醫好好替她調理著就是,暫時不必送回汾城了。」

 正在這時,陣中忽然發生了大事。

 原本是代宏文在那裡卜卦,最後卜出一個位置,代宏文便與尉遲靖齊齊往前跨了兩步,結果剛跨過去,尉遲靖的身子一歪,竟是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扯得往左邊歪去,接著人便這麼一閃,不見了,代宏文見狀,立刻也跟到左邊去,也是一閃不見了,剩餘的就是聶玉郎,他剛才只是注意著周邊,根本沒發現二人如何不見的,等他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他站在那裡有些無措。

 自人陣到現在,他終於體會到了陣法的奇特和厲害之處,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只怕行差踏錯一步便會陷入陣中,或者是血灑陣中,而且對於尉遲靖和代宏文未必是有所幫助。

 想到這裡,他叫算下了一個比較理智的命令,「大家不要慌,我們就留在這裡,等公主和代先生回來找我們!」

 而曹炟見此情景,一顆心便不斷地往下沉。

 他在陣外,同樣看不到代宏文和尉遲靖去了哪裡,而淳于光此時與聶玉郎似乎只有幾米的距離,而且淳于光正陰險地盯著聶玉郎的背影看,看樣子他至少知道敵人就在附近,而聶玉郎還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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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把沖虛子道長喚來!」曹炟道

 沖虛子匆匆地趕來,便見曹炟面色有些難看,「沖虛子,公主和代宏文都不見了,你覺得他們是遇到了什麼事?」

 「皇上,之前況離也是在陣中忽然消失,只見況離之前打的主意便是進入此陣另外一層空間,利用術陣本身的障眼法,將自己隱去了。既然代先生和公主也同樣不見,恐怕他們是到了同一層空間,有可能與況離遇到,況離是數術高手,而代先生也不差,相信應該不會出什麼事。」

 曹炟可沒有這麼樂觀,在他的心裡,況離此人當年便舉止奇怪,他貌似很維護安歌,可是與安歌鬥法的亦是他,以前是這樣,現在依然如是。

 而且代宏文身體並不好,數術風水之斗,除了本身的能力之外,身體基礎也是很重要的,萬一代宏文倒下,實在不知況離會對尉遲靖做什麼。

 他越想越是不對,又道:「沖虛子,立刻搖一卦,朕要知道,公主是否安全。」

 沖虛子也不敢大意,馬上拿出香爐點上香,臨時做了一個簡易香案,跪拜半晌,才拿出卦筒搖卦,他用的是黃仙之法,就如同女子進廟上香搖卦般,一會兒,一支簽搖了出來,落在地上,他撿起來看了半晌,對曹炟道:「按照此卦釋意,乃是說所求之事吉凶參半,而有異變,只怕公主今次有些凶多吉少。」

 曹炟忽然後悔了,嫁到齊國去又如何?至少她活著。

 斗什麼不好,非要斗陣?

 但此刻,一切都挽回不了,他忽然想著,他必須要入陣,把尉遲靖給救回來。把他的歌兒給救回來!

 就在這時,忽然有人來報,「皇上,有人求見!」

 說著向曹炟遞上一封信,曹炟只看了眼信上的巫皇印,便知道來者是誰了,當下心頭一松,立刻道;「讓他們進我大帳!」

 曹炟也回到了大帳,一眼看到烏弋山。

 二人其實分別不久,但於烏弋山看來,卻是分別已經很久很久了,久到他最後一次的記憶還停留在那次大戰中,當然現在已經有人告訴他,曹炟打敗了他,現在曹炟是皇帝,而他的身份其實是東且彌放在邾國的質子,他能夠恢復正常,還是曹炟找來了巫皇,將他帶回巫國,才救了他。

 他根本不服,他烏弋山縱橫戰場多年,幾乎從未輸過,上次的戰爭並沒有露出敗象,只不過在關鍵的時候,巫靈逸佔有了他的身體,才會使他失手。

 「曹兄,一些日子沒見,竟被稱和帝了。」這是他說的第一句話。

 曹炟知道他在譏諷他,卻並不在意,因為他看到巫皇也來了,他們打扮的都像是邾國百姓的模樣,這正是巫皇的細心之處,巫皇不肯得罪於齊國,若是要幫助邾國,也只能以邾國百姓的身份來幫忙。

 巫明珠上前微微一施禮,笑道:「和帝,我們又見面了。」

 於上次在梅林分開,不過一個多月而已。

 曹炟道:「屢次麻煩巫皇,曹某汗顏。」

 「無防,好朋友遭逢大難,我怎能見死不救?當初若不是您與安姑娘,我又如何能夠打敗巫靈逸,保住巫皇之位?不過巫靈逸已經受到他應該受到的懲罰,如今烏弋山恢復正常。」

 巫明珠說著,不知道為何,竟輕輕地握住了烏弋山的手,而烏弋山也並沒有拒絕,反而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二人相視而笑。

 曹炟見狀,已然明白二人之間的關係,笑道:「恭喜二位。」

 巫明珠笑笑,面含羞澀,「弋山乃當世大英雄,我在與巫靈逸鬥法的時候,知他胸中溝壑,又因一起在陣中三十年,歷經生死病老,因而相愛。」

 曹炟知道鬥法之事,什麼情況都有可能發生的,但還是有些好奇,讓人給二人奉了茶,又送來豐盛的大餐,先讓二人休息好,吃好,才能繼續下面的事情。在用餐的時候,巫明珠才詳細說了與烏弋山相愛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