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回來後半個月，就到了大學的開學時間。
辛甜拎着喜糖到辦公室的時候，恰好陸君沂回來收拾東西準備開會，兩人視線一撞上，閃過一瞬的尷尬。
陸君沂站在桌邊，思忖片刻，眼神落到辛甜桌上的紅色袋子，“喜糖？”
“嗯。”
辛甜反應過來，急忙從袋子裏拿出一份遞過去，“陸老師，這是給你的。”
“嗯，謝謝。”陸君沂接過盒子，幾不可查地擰了擰眉，沉聲說：“祝你和四少新婚快樂。”
“謝謝。”辛甜笑得眉眼彎彎，儼然一副新婚小媳婦的幸福模樣。
嗯，幸福就好。
陸君沂在心裏感慨一句後，將喜糖推進辦公桌的角落，順手抽出一份資料遞過去，“這是新學期的課程安排，需要請婚假得提前申請。”
“好，我知道了。”
辛甜拿過資料後，粗略地翻閱一遍，看完再擡頭時，陸君沂已經離開辦公室，走得悄無聲息。
孟氏大廈。
孟喻承剛開完會不久，江出塵就一個電話打了過來，掐準他邁進辦公室的點。
“喻承，你們的婚紗照今天就送到你辦公室了，我提前看了照片，差點就看哭了，你知道嗎？我最好的哥們，終於要娶媳婦了，真是感天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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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了配合情緒，江出塵還特意發出擤鼻涕的聲音。
孟喻承走到辦公桌邊，拉開轉椅坐下去，“喜歡我，也沒機會了。”
江出塵一噎，這孟喻承什麼時候學會調系男人了？
孟喻承勾了脣，擡手放在桌上拿起鋼筆在指間轉動，“你現在在哪裏？”
“怎麼？要辦婚禮了？”
“嗯，有這個打算。”
“行，我給你找個得道高人，算個良辰吉日，那天結婚能百年好合早生貴子財源廣進，怎麼樣？夠兄弟吧？”
江出塵一吹起水來向來都是滔滔不絕，孟喻承卻是聽出幾分別的意思。
心裏閃過一絲異樣後，眉峯動了動，“到時候記得來。”
“肯定的，你不給我請柬我都得親自登門，整一飛機來個高空跳傘，直接砸在你和小甜心跟前，驚不驚喜？刺不刺激？”
江出塵笑聲爽朗，隱約有風聲從電話那邊傳了過來。
孟喻承低低地應了一聲“嗯”，安靜一會，將手機拿了下來。
這邊，江出塵也是默契地放下手機，順手摘下墨鏡別在領口，抱着一束百合花沿着青松小路往前走去，臉上吊兒郎當的笑容褪去。
走到小路的盡頭，江出塵停下腳步，轉身面對着這座嶄新的墓碑，旁邊的常青松剛送過土，空氣裏飄着溼潤的土腥味。
目光落到黑白照片上，心便是猛地往下墜。
照片上的她笑得很開心，標準地露出八個牙齒，杏眸彎彎，就算是黑白，也彷彿能從她的眼裏看到明妹的光。
按着她的要求，這張照片是她大學時候的照片，那時候學校需要個人證件照報名考試，唐心就讓孟喻承幫她拍一張。
她纔剛跟孟喻承在一起，一看到他就會笑，兩人折騰了一個上午，拍出來都是笑容太過的花癡，甄選到最後就只剩下這一張面前還算正經。
後來，這張個人照就一直保存在唐心的電腦裏，有需要用到就會拿出來用。
可能她自己也沒有猜到，有一天這張照片會這麼早的嵌在墓碑上吧？
江出塵蹲下去，將百合花放在墓碑前，猶豫着擡手撫過照片，指尖停留在她的嘴角，緩緩開口：“心兒，喻承已經領證了，就快結婚了，既然你最後選擇放手，希望你也別記掛着了，早點投胎去尋找自己的幸福。”
“至於我呢，其實，我早就原諒你了。”說完，江出塵又自我否定掉，“不不不，我也沒怪過你，談不上原諒，我現在慢慢想通了，你是真的愛喻承的，當年是我混賬，纔會害得你們分開。”
想起當年，江出塵不由得皺緊眉頭，神色黯然不少，“算了，我也不說
當年了，你聽了糟心，我說着也難過，就這樣吧。”
江出塵從口袋裏拿出一條幹淨的手帕，仔細地擦去墓碑上的灰塵，反覆擦了好幾次，越是擦得乾淨，眼睛看到的卻是一片模糊。
得知唐心跳樓後，他第一次感受到天塌下來壓在心上的感覺，連着一個星期，一點胃口都沒有，把自己反鎖在暗無天日的房間裏，沒日沒夜地喝酒抽菸。
直到江老爺子找人破門而入，才引得一點陽光照進他的眼裏。
江老爺子最看不起因爲兒女私情而自暴自棄的男人，一見到江出塵鬍子拉碴，一身頹廢氣息地窩在房間角落裏，一股子火氣蹭的躥上心頭。
二話不說，掄起柺杖走到江出塵身邊就是一頓好打，從角落打到牀邊，從牀邊打到門口，每一下都毫不留情。
可他就是一點疼痛的感覺都沒用，整個腦袋都是昏昏沉沉，額頭磕上桌角，溫熱的鮮血從傷口處涓涓流出，淌過眼前，一片猩紅。
在他失去意識的前一秒，他看見了擋在跟前的嬌小身影，而那柺杖恰好要落下，他想伸出手推開那身影，卻是沒了力氣，沒了知覺。
天地再次陷入黑暗，一人自光明中款款而來，她衝着他笑，跟他說再見，在他靠近時，她往後退去，漸漸變小，最終成爲一粒小小的光團消失不見。
江出塵擡手捂住心臟的位置，用力地抓住衣服，指骨發白，眼淚順着臉頰滑落，滴在手背上，一時無措。
他慌忙擦去臉上的眼淚，吸了吸鼻子後，對着相片露出一個陽光帥氣的笑容，顯出淺淺梨渦，“心兒，我沒事，我就是還沒習慣你已經離開的事實，再給我一點點時間，我會聽你的，跟你好好說一聲再見。”
說完，江出塵站起身，抽出領口的墨鏡重新戴上，手帕放回口袋裏，最後深深地看了一眼唐心。
勾起笑意時，還是那個放蕩不羈的江出塵。
“我先走了，以後再來看你，有什麼需要你就託夢告訴我，保證有求必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