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更濃，一輪明月在隨風移動的烏雲裏緩緩穿梭。
孟喻承跟在辛甜的身後，審視的目光將她整個人從上到下端詳了個遍。
她光潔的背，覆着一大片鏤空蕾絲，直達尾椎上方，那漂亮的蝶骨和曲線優美的腰肢，一覽無遺。
光這樣看着，孟喻承的喉結就滾動了片刻，硬生生將眼神挪到她的腳踝上。
這才注意到，薄紗長裙下，是一雙細高跟，那跟細得就像踩重一腳就會斷掉一般。
如果，他沒記錯，當初辛甜是穿不得高跟鞋的。
如今，卻是每一步都走得優雅平穩。
辛甜領着孟喻承出了辛家大門，走到距離最近的一個路燈下時，才轉身看向孟喻承。
“今天是我爺爺和關阿姨的大喜之日，我不希望明天在頭條上看到的，會是你們叔侄兩人跟辛家小姐的花邊新聞。”
孟喻承置若罔聞地朝着辛甜走去，他每走一步，辛甜就往後退一步。
直到她的後背碰到院子圍牆，孟喻承依舊往前靠近，擡手擋住辛甜要逃的去路。
前後無路，左右被攔。
辛甜被孟喻承控制在一個小小的空間裏，嗅到的全是熟悉得有些心疼的氣息。
她穩了穩心神，坦然地擡頭望進孟喻承的眼底，那雙眸子逆着光，顯得更加漆黑，更加深不可測。
“孟總，請你自重。”
“自重？”孟喻承笑着重複一遍後，緩緩地低下頭靠近辛甜的臉龐。
微垂了眼，就看到辛甜抿緊的脣瓣。
不由自主地喉嚨一緊，眼前閃過四年前的一幕，頓時停下動作，只到了快要觸及鼻尖的距離。
該死，好想吻下去。
辛甜見他停下，剛捏緊的拳頭才鬆開了些。
她妹眼如絲地微微一笑，“如果現在這場景讓唐小姐看到，你猜她會怎麼樣？”
“跟我有什麼關係？”孟喻承冷聲問。
辛甜笑着，擡起手輕柔地撫上孟喻承的臉，柔聲問：“時隔四年，孟總這是腳踩兩條船，踩上癮了？”
孟喻承眸色狠狠地往下一沉，扣住辛甜的手腕壓到牆上，粗糲的牆面咯着肌膚
，疼得辛甜蹙起秀眉。
“你喊我出來，就是想說這些話？”
“不然呢？”辛甜輕蔑地勾起嘴角，“難道孟總還想跟我舊情復燃？想養情人？”
孟喻承不言不語地凝着辛甜的杏眸，這雙他再熟悉不過的眼睛，在此時，他卻是怎麼也看不透了。
那個乖巧溫順的辛甜，什麼時候跟他亮過爪子？
現在的她，不止是亮了爪子，還使勁地抓着他的心，每一下，都毫不留情。
“辛甜。”
孟喻承喊完，又停了一下，扣着她手腕的手，不自覺地鬆開。
他說：“你變了。”
辛甜揉着手腕的動作一頓，擡眸淺笑，“四年了，誰都會變。”
孟喻承眉頭擰得愈發地緊，他很不喜歡辛甜說話的方式，雖然語氣平緩，卻是字字扎心。
“如果孟總沒有別的事，那我就先走了。”說着，辛甜輕而易舉地推開孟喻承，轉身朝辛家大門走去。
只走了兩步，孟喻承便喊住她。
“這四年，你過得還好嗎？”
可有想起我？
辛甜俏麗的背影稍稍一晃，握着的手再次收緊。
她側過臉，笑着說：“好在沒有你。”
說完，辛甜真的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那踩在水泥地上的高跟鞋，聲音細不可聞，卻是實打實地踩在孟喻承的心上。
好在沒有你，一語雙關。
孟喻承站在原地，自嘲地笑了。
原來當初她所謂的喜歡，就只是這樣而已？
辛甜剛走進辛家大門，那緊繃的情緒陡然崩塌。
她跌跌撞撞地穿過人羣，尋了一個沒人的角落躲起來，鏤空的背部緊貼着冰涼的牆壁，那刺骨的涼意一絲絲地滲入骨血。
她擡起拳頭放到嘴邊，張嘴咬住，貝齒嵌入手背，脣上暈開淡淡的血腥味。
眼前蒙起一層水霧，朦朦朧朧，看見的全是孟喻承那雙沁了水的墨眸。
這四年，你有了唐心，爲什麼還要來招惹我？
這時，她的跟前突然出現一張紙巾。
辛甜擡起頭，孟梓皓擔心的神色落入眼簾。
她胡亂地擡手將眼眶裏打轉的眼淚擦掉，若無其事地笑了笑，“大晚上的，沒想到還有風沙。”
“甜心，你不用裝。”孟梓皓心疼得說。
“沒有，真的是風太大了。”辛甜堅持道。
孟梓皓默了默，“我知道你還喜歡小叔。”
“沒有。”辛甜條件反射地否認掉，又覺着這樣太明顯，便支支吾吾地解釋：“我剛纔就是跟他說到一些以前的事，我有點難受而已。”
孟梓皓看得出來辛甜是想掩飾，就沒再深問。
他耐心地等着辛甜緩和下來，纔開口，“剛纔我那話，你別放在心上，我救你並不是想用來威脅你做出什麼選擇。”
“我知道。”辛甜吸了下鼻子，有些心虛地別過臉，調笑道：“畢竟我們是那麼好的朋友，你要是見死不救，我可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朋友？”
孟梓皓聲音低沉地問：“就算四年過去了，你還是拿我當朋友看待？”
“當然不止。”辛甜仰起小臉，討好地笑道：“我們還是哥們，那種可以……”
“行了！”孟梓皓厲聲喝止，望着辛甜的眼裏全是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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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甜張了張嘴，心頭一軟，將另一半話嚥了回去。
孟梓皓將紙巾塞進辛甜的手裏，平靜地說：“辛甜，我不想跟你做朋友，更不想做什麼哥們，我只想跟你在一起，以前是，現在是，以後還是。不管你說什麼，我這份心意都不可能改變。”
“你可以不喜歡我，但是，請你不要對我的感情視若無睹。”
這樣，真的很傷人。
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孟梓皓的眼神已經有了些許哀求的意味。
辛甜捏着紙巾，低垂下去的眼睛，沒敢再次擡起。
孟梓皓的執著，在她的意料之外。
一直以來，她都在逃避孟梓皓的感情，甚至還會想，只要過了今天明天后天，沒有得到迴應，也許孟梓皓就會知難而退。
現在，這份喜歡再加上恩情，辛甜莫名有些害怕了。
她不能接受，也無從拒絕。
此時此刻，她才清楚地知道：什麼叫情債難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