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次見他心有所動，沉聲道：“紫依的爸爸，已經上門來找過外婆了。外婆也已經答應，會好好處理這件事。你不能想象，一個當父親的，爲了女兒上門來，眼睛血紅，語帶悽切的模樣。阿初，孩子是我們家的，我們就必須認，至於以後的事，我們以後再處理。”
“等孩子出生，懷疑的話，再做做鑑定嘛。現在我們不認，紫依爸爸就要帶她去流掉孩子，那極有可能是你的孩子啊，這樣，不是……哎，虎毒不食子，雅淑不是不會生嗎？”二姨苦口婆心的，“如果她真的喜歡你，她可以留在你身邊啊。如果她肯做小的，媽，”她轉向周母，“你就接受了她嘛。”
慕初眉頭緊鎖：“做小？你以爲是舊社會三妻四妾？我那是重婚。如果真喜歡，我不會讓我的女人受這樣的委屈！”他坐了下來，表情頹然，“而且，她也已經走了。早上，她收拾了東西，跟我證一辦好，她立馬就搬出去了。你們不用想太多了。”
“既然這樣，說明她也是支持你負責任的啦。”二姨不明所以地勸道。“那你就不用猶豫了。”
慕初苦笑了一聲：“我本來就沒有猶豫。我不愛紫依，我真的不愛，你們就不能不要逼我嗎？”
“你和楊韶言經常在一起，你對他，真心實意地噓寒問暖過麼？”慕次一針見血地問，“你做這一切，你覺得你是隨心而至，自然表達的麼？恐怕不是吧？如果你想，將來，你的兒子就會這麼對你！大人，可以沒有愛，可是，孩子，是無辜的！”
他猛地站起來：“好說歹說，你都不肯，那我和凌華分手，我娶紫依！我要讓她肚子裏楊家的孩子健康平安地長大，有個堂堂正正的名分。”
周母一驚，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這對兄弟好。慕初嘆了口氣，慕次挑釁地看着他：“我敢，你敢嗎？”
“算了。”他終於心灰意冷地道，“我可以結婚。但是，我有條件，如果，孩子出生，親子鑑定不是我的，我立馬離婚。”他在心裏補充，而且，他不會和紫依同房的。
被人強逼着上陣的感覺，有多苦澀，有多難熬？
憋屈、鬱悶，不足以形容他此刻內心感受的萬分之一！
聽到了他的首肯，其他人臉上都露出了釋然的微笑：“那是當然的。”周母給他夾了塊芋頭，“吃吧。吃吧。過陣子，就要開始忙了。”
二姨已經開始計劃了起來：“媽。既然阿初已經搬了出來，我們最好去給他買張嬰兒牀，把房子好好整修一下，才能迎娶新娘啊。還有，小嬰兒的衣服啦，尿布啦，都要開始準備了呢。”
慕初沒有理會他們的欣喜萬分，自顧自低頭扒着飯，慕次湊近了，在他耳邊道：“要不，我們給和雅淑一點補償吧？”
再不喜歡她，遇到這樣的局面，她自己提出離開，雖然沒有孩子，可一個女人，離了婚，心裏也是帶着傷的，更何況，她對慕初的感情，應該是真的。他不由有些唏噓，就算慕初想補償她，也是情理之中的。
“不用了。”慕初悶悶地道，“她不要我的時候，跑得比兔子還快。她……”他眼睛瞟向了別處，就是不肯看慕次，“她如果需要我，才不是這樣的表現呢。”
昨晚，就把戒指褪下來還他，明確說她不要自己一分錢財
產的人，會需要他的補償？
在她眼裏，什麼自尊，什麼自我保護，比他重要百倍千倍！
別人一句話，頂他說十萬句。
他是什麼？比狗屎還不如呢。
慕次微微皺眉，慕初卻不再解釋了。
周母吃完飯，就忙着安排，應該給紫依什麼聘禮，準備什麼排場，在哪裏擺席，請哪些客人。
慕初坐在一旁，沉默地看着天花板，再也沒有開半句口。
不知道爲什麼，此刻，見他這模樣，慕次有種兔死狐悲之感。
只是，現實的愛情，並不是那麼簡單的1+1。
就像，慕初和雅淑一般，愛了，能愛多久？在現實面前，你們的愛，就是蒼白無力得不堪一擊。既然這樣，不談愛，談好好過日子，紫依會做得比雅淑更好，因爲，她能生孩子。
而且，感情，是能培養的，不是嗎？
他只能這麼安慰自己了，這樣，他內心的愧疚感，才不會那麼地強烈……
雅淑把行李搬上了車，楊韶言就在一旁看着她，眼神裏有掩不住的難過：“雅淑，你就這麼走了？”
雅淑回頭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對的。爸爸，有時間，我就會回來看你的，假如方便的話。”她退開了一點距離，努力給他一個笑臉，“解脫了，未必不好。再說，您很快，就可以抱孫子了。”
不像她，昨天，下腹隱隱痛了一下午，結果，底褲還是略帶一點紅，估計，大姨媽來報到了，想想，也差不多是時候的了。
楊韶言嘆了口氣：“你別想太多了，你走了，阿初，也快要搬了，我是有思想準備的了。”
雅淑的動作停頓了下來：“不能吧？您的身體這樣……”
她的話戛然而止。當時，慕初會被迫搬到這裏，不正是因爲自己和小芙蝶嗎？現在，自己放棄了所有，離開了他們，他自然也沒有必要，再繼續留在這個讓他不自在的地方了。
“沒關係。”楊韶言反過來安慰她，“他現在，在和不在也沒有什麼區別。我的公司，大把人等着繼承呢。他不在，紫依就不在這裏，那你沒事，能過來陪陪我這老頭子嗎？或者，我老頭子沒事，帶着小芙蝶過去看看你，可不可以？”
雅淑眼睛溼潤，只能一味地點頭。
“那你找到落腳的地方，要告訴爸爸啊？”
她吸吸鼻子：“會的，我一定會的。我沒事，會打電話給您，問候您的。”
楊韶言戀戀不捨地握住她的手，雅淑看了看天：“天色不早了，爸爸，我得先走了。”
她放開了楊韶言的手，跟他揮手告別，楊韶言目送她上車，一再交代司機慢點開車。
等車子漸漸離開視線，他嘆了口氣，蘇曦蹲下，替他擦了擦眼角的淚。
“老爺，您別這樣，雅淑小姐那麼顧家，她會經常回來探望您的。”
“蘇曦，別天真了。”楊韶言表情黯淡，“你以爲，紫依不會搬過來？”
蘇曦皺起了眉：“老爺，您的意思是？”
“別說小芙蝶是她的親生女兒，光她插足到慕初和雅淑之間的動機，就非常可疑了。她不僅要阿初，她還要我楊家的財產。既然這樣，她怎能讓阿初安心搬出我這
裏？她在，小曦，我怕，我會死得更快！”
蘇曦心一凜。
不僅是楊韶言，恐怕，這莊園裏，知道小芙蝶生母是誰的人，都會有危險了。
她低頭看着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的楊韶言，也不由嘆息一聲。
“我不能，坐以待斃。”他搖動輪椅，返回莊園，“我就不信，這個孩子，會是阿初的。他的父親，會是誰呢？”他眼神一閃，“替我聯絡，私家偵探。”
“是的。老爺。”
雅淑坐的車子漸漸遠去，她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司機問道：“少奶奶，要送您去哪呢？”
雅淑一下犯難了。
她的房子租期早到了，一時之間，也沒有找到合適的落腳點。她歪頭想了一下，才說出自己學校的地址：“在那附近，先找個旅店住下吧。”今晚，安頓好了，再來找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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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點頭表示知道了，車速稍稍加快。
這兩人，一個專心想心事，一個專心開車，渾然不覺，莊園裏開出了另外一輛車子，一路緊緊尾隨。
司機踩下了剎車，車子緩緩地停在了雅淑學校門口：“少奶奶，到了。”
雅淑這才回過神來，看着面前熟悉的建築，眨眨眼睛，才打開車門，拖出了行李：“謝謝你送我這一程。對了，不用再叫我少奶奶了，我已經不是了。”
司機略皺眉：“少……呃，小姐，我替你提着東西吧，你不是還沒找到落腳的地方嗎？”
雅淑婉言謝絕了：“不用了，這地方我熟，巷子裏車子不好進，已經很麻煩你了。剩下的，我自己來就好，東西也不多啊。”
她不想讓司機知道她住在哪裏。楊韶言對她是心疼的，但是，她不希望通過這種方式，獲得楊家任何的補償。愛走了，要走的人，是她，她保全的是自尊，如果拿了楊家的好處，那她自己都會看輕自己的。
司機不再堅持，上了車，很快，把車子開走了。
雅淑目送車子徹底消失在視線範圍內，才拉着行李，鑽進了旁邊的一條巷子裏。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在這條巷子的深處，有一家還算乾淨的招待所，讓她住上兩天，找找合適點的房子應該問題不大的。
當然，這個問題是相對她的荷包來說的。
雖然在學校旁邊，不過時間已經接近中午，學生早放了學，巷子裏十分冷清。建築比較老舊，不少人都已經搬到別處去了，巷子外，是車水馬龍，巷子裏，卻是萬籟俱寂。
雅淑心裏有些發毛，狹窄的巷子裏，連陽光似乎都灑不進來，只留下斑駁的光影，安靜的巷道內，只剩下她自己的腳步聲，還有身後的……
“篤，篤，篤……”身後的腳步聲雖輕，卻離她越來越近。
她她把衣服領子往上緊了緊，忍不住加快了腳步，行李箱的軲轆撞擊在不平坦的路面，發出吱呀的響聲，更讓她心一寒。
身後的人，呼吸幾乎要噴在她頸上了，她頭皮一麻，忍不住，輕輕地回頭。
“啊！”她恐懼地往後一退，拖着行李箱，沒頭沒腦地跑了起來。
那人不慌不忙地追了上去，很快，就抓住了她的手臂，流裏流氣地道：“跑什麼啊？又不是不認識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