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躡手躡腳地離開了座位，走出了餐廳。
裏面是一股濃濃的燒烤食物香氣，外面的空氣，帶着寒意，也帶着清新的氣息。
她深吸了口氣，回頭去看着那兩顆腦袋，越挨越近，嘴角滿是笑意，眼眶，卻漸漸溼潤了。
這是屬於愛情萌芽時候的模樣。
沒有壓力，沒有傷害，只有璦昧，只有甜蜜。
在那時，所有的一切都不足以改變相愛的兩人想在一起的決心。
包括身高的差距，包括雙方家裏的阻力，什麼都不在考慮的範圍之內，就好像，她把自己給了慕初的那一夜。
愛着一個人，心裏只有那個人，恨不得時時刻刻都能陪伴着對方。
只是，這種執着，能夠維持多久呢？
矛盾，能迴避多久呢？
她不知道。
她在想，當這對身高略微有點差距的男女在一起，第一次kiss的時候，一定會挺特別的。
可當，每一個見到他們這一對的人都明裏暗裏地批判着他們的女高男矮的時候，當雙方父母對他們的職業、外貌、年齡都拿出來比較一番的時候，他們的愛情，是否也會像現在一般甜蜜？
雅淑不知道。
她轉過頭，不再看他們，她和慕初的現在，會不會就是他們的將來？而她和慕初的將來，又在哪裏？
她現在好想他，他卻不在她身邊……
她忽然一陣衝動，就連那樣見面劍拔弩張的兩個人都能在一起了，她爲什麼不能就去慕初一面？他們都一個禮拜沒有見面了！
她頭腦一熱，衝回了餐廳，拿起了自己的外套：“我走了，你們慢慢吃！”
梁啓超一下站了起來：“哎呀，你還沒吃到呢！你不想吃這個，我給你點點別的啊。”
歐陽歌也急了：“是不是我們光顧說話，都沒注意到你啊？雅淑姐……”
“不是。我去找我的那個他。”雅淑臉上帶着一種決然的笑意，她匆匆套上了衣服，就衝向了外面，隨手招了一輛計程車，“去一醫！”
她一路看着車窗外略過的風景，司機打開了咿咿呀呀的收音機，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她聊天，以爲她是外地來尋醫的：“姑娘真有眼光，一醫可是我們這最好的醫院。”
“師傅，拜託快點，我只是去找人。”雅淑催促道。
她沒有告訴慕初，車子一停，她就丟了零錢給司機，拔腿就往醫院裏面跑。
她特別想，特別想，跟梁啓超他們一樣，在這個夜晚，見見自己最心愛的男人。
不惜任何代價。
她一路狂奔，電梯在晚餐時段又是十分擁擠，她喘息着，咬牙爬起了樓。
就想見到他，一秒都不想浪費！
她抹了抹額頭的汗，11樓，她硬是扛着爬了上去，到的時候，明顯，氣都喘了起來。
她咬牙，摸索着，走向那第一次來就受盡屈辱的病房。
走廊有着各式加牀，表情木然的病人，掛着的點滴瓶，隨便坐着扒着飯的家屬
和護工，消毒水的味道，這裏是腫瘤科的住院區，死亡的陰影，每天都籠罩在醫院的這個樓層，就連這裏的環境，都特別的陰寒。
雅淑站在了病房的門口，顫抖着手，還是推開了門。
背對着的男子正低頭收拾着吃剩的盒飯，牀上的老人已經睡着了，他替老人掖好了被子，又溫柔地攏了攏她因爲一直躺着而凌亂的髮絲，把桌上的雜物仔細收拾好了，才去洗碗筷。
雅淑滿眶的淚就蘊在眼裏，她死咬住下脣，不讓它掉下來，手扶在門上，就這麼癡癡地，看着男人的背影。
慕初收拾完了，一回身，幾乎都被嚇到了。他趕緊輕步走了過去，拉起了雅淑，拉到門外：“你……雅淑，你怎麼來了呀？”
他生怕她在這邊又受了委屈，還好，二姨回家吃晚飯去了，哥哥去買煙，外婆又睡着了，這裏只有他一個人在，否則……
“我想你了，就想見你了……”她委屈地癟嘴，醞釀了半天的眼淚，如珍珠般滑落，“發瘋了的想……”
她嗚咽着，走向了他，他一把把她攬入了懷中，狠狠親了一下她的發：“傻瓜，不管我在哪，我的心都在你身上。”
她抽泣着：“可是一個禮拜沒有見你了……多久，都沒有這樣久的分別過……”
每天只能靠着一兩個電話來維繫，思念如此的難熬，尤其是今晚，看到那對小恩愛，她的心都快被融化了。
“傻瓜。”他抱緊她，“我們去露臺。”
露臺上風很大，他卻一把撫住她的臉頰，狠狠地吻了下去。他的舌端帶着淡淡的菸草味道，他的脣瓣因爲乾燥而略帶粗糙，還有那淡淡的鬍渣，刺得雅淑的小臉有些生疼。
她緊閉着眼睛，環住了他，大膽地伸出了自己的丁香小舌與他糾纏，絲毫不去理會，露臺上可能會有的其他訪客。
這個吻，凝結着兩個人一個禮拜的長長的思念，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在決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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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吻方畢，他寬大的懷抱守候着她，不讓半點寒風吹到她身上：“寶貝，我也一樣想你。但是，如果我就這樣走了，對我外婆不聞不問，我就不是你認識的那個楊慕初了。”
雅淑還在啜泣着，慕初拉過她的手，把自己的車鑰匙放在她手心：“去吧，拿我車尾箱的足浴盆，送給那個人。”
雅淑傻乎乎的接過，問道：“爲什麼？”
他不捨地摸着她的如雲秀髮：“我哥很快回來了，我最近不會過去，東西買了好幾天了，給他，可能會比較實用吧。”
雅淑把鑰匙握進了手心，孩子氣地點了點頭。
看着她那可憐兮兮的模樣，他又愛又憐地低頭又偷了個吻：“聽話，暫時別來。最近，我外婆的血壓特別高，血糖也在飆升，可能還得再觀察幾天，我們現在隨便都不敢刺激到她。明白我意思嗎？”
她又點了點頭。
“好，我送你下去。別等會我外婆醒了，身邊沒有人。”
雅淑垂着眼：“沒事，我能自己回去。”她擡眼看他，眼底雖然有淚光，但至少
，不會被自己的想念折騰得心潮澎湃，“你能回去了，就一定要來見我。我想你……”
“我也想你。”慕初拉着她的手，慢慢地陪着她，走出了露臺，經過了周母的病房。
病房門口，站着慕次。
他倚在關上的門上，就這麼安靜地看着他們，雅淑走到他面前，喚了一聲：“慕次哥。”
慕次別過了臉，不去看她，只對着慕初說道：“這裏有我，你送她下去吧。”
慕初應了，拉着雅淑的手，也不等她跟慕次告別，就徑直走進電梯間。
“你哥……他……”雅淑遲疑道。
“比起之前，或許我該說，他已經沒有那麼不能接受了。”慕初苦笑了一聲，“他知道我的堅持，他也知道他改變不了我，不過，要他去接受，就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
雅淑反握住他的手心：“我以後多做一點湯，你過來，也把湯送過來吧，給你外婆喝。”
慕初遲疑了半秒，還是答應了。
“我哥，可能有女朋友了。”慕初把雅淑送出了電梯，“或者，是這個女人稍稍改變了他吧。今晚，太晚了，你就不要回島上了，你回咱們家那邊睡一晚上，要不，我實在放心不了。”
“嗯。我知道啦。”這句咱們家，聽得她的心好暖。“阿初，不管等多久，我都等，好嗎？”
慕初陪着她，站在門外，等着計程車，身後，卻傳來了另外一個男人的聲音：“楊先生，楊太太？”
兩人回頭一看，卻看見的是同樣略帶詫異的許皓凌。
慕初略一皺眉，雅淑卻展顏一笑：“咦，許少爺，好巧。”
“是啊。不過，來醫院不是什麼好事，最好不要經常在這裏遇見。”皓凌眼睛在兩人身上轉了一下，“我不會打擾二位的，我的車子就在前面，先走一步了。”
雅淑出聲喚住了他：“不知道許少爺能不能順路載我一程呢？”
慕初有些不太贊同，捏了捏她的手心，雅淑卻搖頭示意他放心。皓凌頗帶意味地看着他們的小動作：“當然可以，我司機就在車上。如果楊先生放心的話，送你一程，舉手之勞。”
雅淑道了謝，抽出自己的手，和慕初揮手告別，她手裏捧着大大的禮盒，皓凌已經伸手替她接了過去：“楊太太，我來吧。”
“謝謝。實在很麻煩你。”雅淑和皓凌一同坐入前方他的七人座駕。與其大半夜坐出租車，她還不如坐他的車子，和這個人在一起，她總是感覺到一種奇異的安全感。
司機大半夜的，還是戴着鴨舌帽，看見了雅淑上車，對着後視鏡挑了挑眉。
“送楊夫人回島上，然後再送我回去。”
司機俏皮地行了個禮：“是！許少爺。”但是那口氣離恭敬還有好長一段路呢。
他猛一踩油門，車子呼的一聲往前一衝，雅淑一驚，身子已經往前撲去了。
皓凌手疾眼快地扶住了她，但並不逾矩，等雅淑坐穩了，他便放開了手。
雅淑拍了拍胸口，有些驚脯未定的。
（本章完）